刘印无所谓的笑笑,“你是被温初颜吓破胆了吗?关西是地狱,我是阎罗王,这里我说了算!”
他双臂展开,低低的笑了两声,“欢迎来到地狱!”
刘印还是去了,且只带了一个和尚下山,他觉得得道高僧都会保持一些神秘感,是不会前呼后拥的。
并且,他笃定温氏女拯救不了关西,关西迟早还是会沦为地狱。
他就是这地狱的王,不仅会吞噬关西成千上万的灾民,也会吞噬温氏女。
……
刘印前脚下山,沈如月后脚就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跑路。
她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草木皆兵。
她一定要活下来,保住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孽种去雁门关找萧熠认爹,她做梦都能笑醒!
她沦落在地狱里已出不来,她会接竭尽全力将每个人都拽入地狱,谁都别想好过。
温初颜有刘印对付,她不用操心,她只要苟住命去对付萧熠。
她抱着个小包裹藏在灰暗的地窖里,忽听得,外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野兽在翻找什么吃的。
山上已经没有野兽了,连树皮都被啃光了。
现在寺庙里那些个假和尚也下山当难民了,还有什么人来呢?!
恐怕只有那些饿的两眼发慌的灾民。
她也不敢出去,人饿极了什么都吃,人肉也无所谓,前面他们还做过人肉生意。
要是她大着肚子被别人吃了,实在太晦气!
以前爹爹说过,一千次过分小心都不打紧,一次莽撞送死都嫌多。
还是在地窖里苟着吧!
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闪了那么一瞬,她便闭上眼睛,如同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
“阿弥陀佛。”刘印双手合十,躬身向温初颜和萧润施礼。
萧润抬手,“高僧免礼。”
“多谢将军。”刘印抬头视线掠过温初颜,落在萧润脸上。
看他长得高大威武,一身重甲,他猜想这是不是北陵的世子殿下?
可是,看着又不像旁边玄甲军的装束。
“这位是?”刘印问。
温初颜扫过刘印眉梢的疤痕,道:“主持怎么称呼?”
刘印笑笑,“贫僧乃方外之人,俗家的称呼已经忘了,将军叫我方丈即可。”
萧润也笑了下,“本宫还是俗世中人,方丈称呼我一声齐王殿下即可。”
说着,他看向温初颜,“这位是温将军。”
“齐王殿下好,温将军好。”刘印谦卑的躬身,“两位为关西亡灵超度,功德无量啊!”
温初颜道:“超度关西亡灵的是方丈,您才功德无量,我们不过是沾了高僧的光而已。”
“温将军谦虚了。”
萧润大手一抬,“封土!”
就在焚尸点就地掩埋,连暖穴也免了,烧了那么多天,再冷的地穴也变暖了。
刘印双手合十开始念经,幸亏,他前几日翻了翻佛经,也算是现学现卖。
他念的是地藏经,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粗粝,如此低声吟诵的时候,倒真有些苍茫梵音的味道。
有年龄大些的灾民,捧着就近烧成的草木灰撒在里面,说是烟火不断,后人生活美满……
温初颜捧着一个陶罐放入焦土中,陶罐里面是五谷杂粮。
他们是挨饿死的,希望往生的路上,丰衣足食。
齐王躬身,抓了一把土洒在骨灰上,其他人也相继抓土入墓。
不知道谁呜咽出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声声震天。
这一刻,整个关西都在哭泣。
雨丝滑过耳侧,有人仰头,“下雨了,下雨啦!”
“阿弥陀佛,封土前下雨是大吉之兆啊。”
……
铁锹镇土封墓,墓前竖起巨石墓碑,上书“关西”!
一天之间,关西的东南西三个方向的角落里,隆起三个小山包一样的坟茔。
坟前竖起三块巨石墓碑,每个墓碑上只有两个字“关西”!
这是关西之殇,是大虞之殇,是整个关西世代百姓都应该记住的灾难和教训……
一直忙到黄昏,刘印才告辞离开。
温初颜给他银子答谢,他礼貌拒绝,“温将军,贫僧乃方外之人,不喜这些黄白俗物,若是温将军想酬谢,不妨给些斋饭。”
“温初颜让士兵送上一袋米,“多谢方丈。”
“多谢温将军。”
他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一直走出去好远,还有灾民跟在他后面送行。
他竟然有些享受这种感觉,被众人捧着,供养着,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帝王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一念高僧佛陀,一念阎王修罗。
到了潭拓寺,刘印大喝一声,“沈如月,出来!有大事!”
沈如月从地窖里爬出来,一眼就瞥见刘印嘲讽的神色,“就吓成这样?!”
沈如月冷笑,“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你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来寺庙了,不知道来做什么?!”
刘印笑笑,“有萧熠的消息,想听吗?!”
“怎么?萧熠死了?”
刘印大笑,“你舍得让他死?!”
“哼,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你知道来关西赈灾的,除了温初颜,还有谁吗?”
“谁?萧熠!”沈如月大惊失色。
刘印冷笑摇头,“不是萧熠,是齐王殿下!”
“萧润?”沈如月思索片刻,“也是,他和萧羽杉关系亲厚,肯定是他来找寻太子。”
刘印挑眉,“你知道谁派他来的吗?”
“哼,还能有谁?他爹呗!”
刘印伸出手指摇了摇,“不是狗皇帝,是秦王!”
“萧熠?!”沈如月眼睛一瞪,“不可能,萧熠在众皇子中地位最低,他怎么可能命令萧润!”
“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大虞是秦王监国,秦王不再是雁门关的守门将了!”
“什么?”沈如月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印,“你胡说!”
“怎么?后悔了?沈姨娘,哈哈哈。”
沈如月冷笑,“我后悔什么?!”
“万一,萧熠当了皇帝呢?”
“那更好!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找皇帝认爹了。”
“哈哈哈,你就做梦吧。”
刘印一顿,“不过看着一个人在地狱里做天堂的梦,还是挺有意思的。”
……
青山书院,温初颜将吃的推给宋淼和小明子,“是他吗?”
“是!”宋淼和小明子同时点头。
温初颜微微蹙眉,“可是,士兵没有在寺庙搜出那个围头巾的人,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关西。”
小明子默了默,“寺庙里有几个地窖,比较隐蔽,不知道是不是藏在那里了。”
温初颜微怔,看来还得请刘印下次山。
“你能画出来吗?大概有个方位就行。”
“嗯,我可以。”小明子点头,转身去一旁拿纸笔。
温初颜看向窗外,想着下面赈灾的事情就按部就班的推进了,她也该去找找玉奴。
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玉奴都没来找她,估计是凶多吉少。
……
昏暗的密室里,沈如玉盯着玉奴,“你开药房的,不知道怎么治病?”
玉奴解释,“药房只是为了掩饰身份,我又不是郎中,再说,太子殿下这是刀伤。”
“那现在怎么办?”
沈如玉猛的一拍长案,“这个萧润,简直是狼子野心,太子对他那么好,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