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天慢慢亮了。
阳光斜照在张由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秋天的太阳一点温度都没有,照在人身上,就像虚假的光芒,不能带来温暖,但仍固执地把黑暗中的家伙强行拉了出来......
张由什么也没说,将剩余的半桶油漆倒在房子周围,一把火,将这栋昂贵的房屋烧为灰烬。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瞳孔也不再涣散,而是完全的‘没有’。
是‘无’。
什么也没有的躯壳、如同伪人般让人无法理解......人和怪物的边界。
张由已经彻底模糊了。
......
唰,唰,唰。
嘎——嘎——嘎。
一阵冷风吹过,立在孤儿院石墙上的乌鸦发出古怪的叫声,朝天边飞去,地上的落叶也被秋风卷起,散得到处都是。
黑夜里,孤儿院的走廊一片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而唯一的微弱光亮在尽头一扇虚掩着的木门里。
陈玲踩着高跟鞋,脚步声清脆而又规律。
咚咚。
无人应答。
咚咚咚!
“啊,谁啊......”张佳揉了揉松垮的眼皮,从椅子上醒来。
他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经常熬夜看漫画,陈玲早就习以为常,最开始她还会叫醒张佳让他去床上睡,但好几次回去时发现他又坐回椅子上看漫画后,就没怎么管过了。
只是默默帮他盖好被子。
“是我。”陈玲道。
“啊,怎么了,现在几点了......”张佳刚睡醒,头脑还有些不清晰,他想要找手机,却意外抓到了日渐稀疏的头顶。
他确实老了很多。
陈玲道:“您还打算继续睡下去吗。”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张佳起身深呼吸几下冷空气,恢复了神志,再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褶皱堆在嘴角,露出笑容,“呵呵呵呵...我一直都醒着呢。”
“......张德春死了,我派人去调查,圣耶若宁城已经被完全封锁,没办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搭茬,只是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张佳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淡淡的说:“是吗,那真是遗憾,不过人各有命,若总是沉溺于过去的悲伤,就永远不会有未来。”
陈玲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许锐气,“您好像并不意外......您早就知道他会死吗?”
张佳道:“我不知道,没有人能预知未来,陈玲,我也不可以,我不能、也不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甚至连自己下一秒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陈玲道:“您的目光永远只放在自己身上。”
张佳‘呵呵’的笑着,不置可否。
“您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陈玲问道。
张佳戏谑的笑了笑,“不着急,我给过他们联系方式了,这不,‘电话’可还没响呢,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的担心也完全就是多余的。”
陈玲眉头微皱,问道:“我觉得那个家伙有点危险......不,应该说是很危险。”
张佳没有理会,而是突然说道:“陈玲,你知道吗,没有人能孤立的活在世界上,它像是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牢牢的锁在了上面。
而组成这张大网的每个人,都会被各种各样的线条给锁住。
而‘孩子’则会简单很多,他们就只有三条线。”
张佳伸出三个手指,脸上的笑容略显疲惫,
“一根是来自‘母亲’的线,其代表着生物最根本的血缘情亲、依赖。另一根是来自‘父亲’,它是孩子遇到问题时最坚强的后盾和依靠。而第三条,则是‘朋友’,它是孩子自己发展出来的,和人类的联系证明。
这其中每断掉一条,都会给人带来巨大、深远,不可逆的影响,而一旦三条全部断掉.......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张佳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在黑暗的烛光下,显得异常瘆人。
陈玲也是,她那慈祥苍老的脸庞上,却有着一丝阴沉,“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张佳笑了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会‘掉下去’。”
“掉到这个世界的最深处。”
“最肮脏、黑暗的恐怖地方。”
陈玲久久不语,她沉默了。
直到烛光被冷风吹灭。
“您最近说话的方式,好像有些哲理起来了,是看了什么漫画吗?”
“呵呵呵呵呵,和漫画没关系,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喜欢在漫画里听别人讲大道理,他们想看热血的冒险故事。我也是,但我现在不行,因为我也开始老了。”
“越是逼近死亡,就越是忍不住思考生命的意义这种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垃圾问题,以此来达到浪费时间,自我折磨的目的。”
“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我也知道了答案。人生意义的正确答案。”
张佳一边自信地嗤笑着,一边翻开桌上那本穿着暴露的美少女漫画,布满皱纹的苍白脸庞上多出一丝因兴奋而造成的红润,
“妈的,果然是果然,果然啊,不管什么年纪,美少女永远能让人热血沸腾,这他妈才是人生活着的意义啊,呵呵呵呵呵。”
“好了,陈玲,快出去,我有其他事要做了。”
......
圣耶若宁城,中层区。
恐慌的人们无助的在街上乱走,有人聚集在一起讨论,有人独自躺在地上喝酒,更有甚者在大街上癫狂的嘶吼着,朝路边的女性释放自己的兽欲。
虽很快就被警卫制止,但终归也只能解一时之渴,这种情况,在街上到处都是。
这里是中层区,不缺食物,人也不像下层区那么多,但恐惧的情绪却更加浓厚。
越是身处高位、自命不凡的家伙,就越是害怕死亡。
圣耶若宁城政府几乎崩溃,位于上层区的武者军队被完全封锁,能用来维持秩序的只有当地警局,这在新世界这种地方显然是不够的。
但没办法。
现在也找不出更多人手来了。
张由推开一扇门,来到一处大会议室,圆形的会议桌上坐着很多人,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也有几个陌生的家伙。
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实力皆是无比强悍。
“来了,坐吧。”
马神父看到张由这副样子,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招呼他坐下,并且正式开始了最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