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实际上是铃奈在被安室透教育,慊人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放下手中几乎没怎么动的威士忌杯,水晶杯底与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你们慢聊。”她站起身,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去趟洗手间。
铃奈立刻抬头,“?”
“坐会儿,让…Ryu君陪着你。”
慊人随意地摆摆手,目光扫过安室透,那眼神中的意味深长,让安室透心头微凛。
她没再看两人,径直转身、步履从容地穿过喧嚣迷离的卡座区,走向Lumina深处一个不起眼的侧门。
推开门,喧嚣与奢靡瞬间被隔绝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歌舞伎町夜晚小巷特有的、混杂着垃圾、劣质酒精和潮湿霉味的沉闷空气。
如果说歌舞伎町的正面是光鲜亮丽、纸醉金迷的幻梦,那这些隐藏在霓虹灯牌阴影下的狭窄深巷,便是滋养着这座城市最肮脏、最腐烂根系的土壤。
醉醺醺的酒鬼蜷缩在散发着异味的角落,眼神空洞的瘾君子在阴影里神经质地颤抖,偶尔有穿着暴露、妆容浓艳的女人或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过,带着一股廉价的香水味和疲惫的气息。
慊人目不斜视、目的性极强地抵达另一个酒吧。
——black Sheep
但慊人没有立刻进店,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半分钟后,一个高大、压迫性极强的身影停驻在她身侧,银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即便看不清面容,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气,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慊人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对方那张被帽檐阴影笼罩的脸上。
来者似乎也习惯了她这种毫无畏惧的审视,下颚线绷得更紧了些,看着慊人那张完全没有遮掩的昳丽容颜,眉头下意识地皱起,一把将头上的黑礼帽摘下。
慊人没有拒绝,任由对方将那顶还带淡淡硝烟味的礼帽,扣在了她如墨的黑发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极具辨识度的容颜,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一抹冷淡的唇色。
“走吧。”
慊人抬手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率先向店内走去。
“速战速决,奈奈等久了会担心,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但他还是紧跟上了慊人的步伐。
慊人脚步稍顿,墨玉般的眸子精准锁定他如狼般凶狠的墨绿色眼眸,仿佛在不满地质问他‘你笑什么’?
男人原本并不打算回答,瞥见慊人眼底的不耐烦之色,还是开了口。
“为了‘见见世面’,你带她去牛郎店一掷千金,现在却担心了?”
他刻意加重了“见见世面”几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你所谓的‘世面’,就是教她怎么用钱砸男人?”
慊人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
等琴酒说完,她才微微勾起唇角,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的傲慢。
“会花钱才会赚钱,而且我希望她知道,能用钱得到的东西,都不需要多费心,至于‘砸钱’...”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琴酒风衣下隐约的轮廓。
“比起某些人只会用子弹‘砸’,花钱,至少显得文明许多,也高效得多。”
“说到这个——我要的情报,你‘砸’出来了吗?组织的top killer先生?”
琴酒的墨绿色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一股更凛冽的寒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降了几度,慊人却仿佛感受不到那实质般的杀意,了然地轻笑了声。
“看来是还没有。”
“让你的宝贝妹妹少接触波本。”
说完这句话,琴酒便不再废话,带着一身低气压进了店。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劣质烟草、血腥气、廉价香水、汗味和某种化学药品刺鼻气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门内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和肆无忌惮的喧哗叫骂。
慊人抬手压了压帽檐,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光芒,毫不犹豫地跟在琴酒那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高大背影之后,踏入了那片属于‘害群之马’的、纯粹的黑暗领域。
半小时后。
两人带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离开了这间酒吧。
“比起香槟塔,我这才算真正的一掷千金吧?”
慊人扬了扬手中的小盒子调侃,明显还记着刚刚琴酒的讽刺。
“...”
显然top killer先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慊人能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愿意亲自跑一趟这种地方,明明简单一句话就能得到。
“打发时间罢了。”
慊人眸光微闪,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不是很开心。
“不守着你那群小动物了?”
琴酒下意识嘲讽,却在对上慊人双眸时,止住了后续要说出口的话。
然而一向不吃亏的慊人,只听到前面那一句,就嘲讽着回怼了。
“这么不会说话,如果是我——”
“也会愿意为了嘴甜会哄人的波本一掷千金,而不是对着阿阵你这张一百年不变、仿佛谁都欠你债的面瘫脸。”
嘲讽完慊人心情明显舒畅了,琴酒周身的气势显然更可怕了,握着伯莱塔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轻微的“咔”声。
“对了,那个波本...”
琴酒声音停顿了一瞬。
“他接近你妹妹,你以为只是巧合?”
慊人挑眉,她自然知道安室透与铃奈真正的关系,但从琴酒的角度...或许会有她没注意到的点?
“boss对你妹妹这半年大刀阔斧改革的根本原因很感兴趣,而波本是组织二把手朗姆的直系下属,对组织感兴趣的目标,他的嗅觉向来灵敏得可怕。”
琴酒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绝对危险的哼笑,话却如同冰锥钉入慊人的防御。
“或许...他在用你妹妹当筹码,掂量能钓上多大的鱼。自然包括你,慊人。”
“毕竟你那么在乎她,不是吗?”
慊人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锋利,刚才因调侃而生的那点轻松愉悦荡然无存,只剩下被侵犯了逆鳞的冰冷怒意,微微抬起了下巴,迎向琴酒那极具压迫感的逼视。
“所以呢?”
慊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锐利。
“这就是你这位top killer特意来提醒我的情报?告诉我,我精心守护的珍宝,成了你组织里一条野狗觊觎的诱饵?”
她向前踏了一小步,几乎要撞进琴酒怀里。
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琴酒的脸庞,她甚少会在外像这样表达自己的怒意。
“不要告诉我,你会对这条在你地盘上嗅来嗅去的野狗,束手无策。”
慊人这近乎直白的挑衅和对他能力的质疑,显然比刚才调侃的‘面瘫脸’讽刺更有效地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彻底冻结,就在这紧绷到极点的窒息时刻——
“哐当!”
不远处路边一个空易拉罐,被一个穿着破烂、眼神涣散的瘾君子踉跄踢中,正好滚到他们脚边不远的地方,瘾君子似乎被眼前这两人身上的气势吓住,瑟缩着摔倒,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本能的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闯入者,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两人之间那几乎要爆炸的氛围。
慊人眼底的怒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甚至没有低头看可怜的瘾君子,只是冷冷地扫了琴酒一眼。
“让你们boss管好你们的狗。”
她丢下这句话,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不带感情的冷调。
将黑礼帽扔给琴酒后,慊人毫不犹豫转身,向Lumina的方向,也是她唯一牵挂的妹妹所在地走去。
琴酒站在原地没有动,自然也看不到慊人眼底隐藏的笑意。
直至慊人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琴酒冰冷的视线才落在地上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瘾君子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一声轻微的枪响后,琴酒将伯莱塔重新插回风衣内侧,也离开了。
巷子里只剩下还留有余温、却无人在意的瘾君子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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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演技一如既往。
琴酒:为我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