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都归整好,钱、票贴身带着,李希月和黄心蕊出发前往公社。
走路实在有些远,一个来回脚铁定要肿,好在出了村口见一个车把式赶着驴车要去镇上,两人各付了一分钱,搭上了车。
赶驴车的大叔是个猎户,也是许家村的人,名叫许大山,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
“这驴子是我猎到的一头幼崽,我瞧着挺通人性的,就养在家里,平日里赶个车带大伙去公社买买东西拉拉货的,赚的钱上交生产队一份,大家伙都没意见的。”许大山一边赶车一边说。
李希月和黄心蕊点点头,那以后进出村子就方便了,至少不用走路。
想到耕牛受了伤,李希月问,“这驴子可以耕地吗?”
“脾气死倔,只肯拉拉人和货,哪肯耕地?”许大山摇头,很是无奈,“要是哪一次人多些货重些,它都要撂蹶子。”
李希月见驴子个头小,瞧着也单瘦,肯拉人拉货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了,大山叔,你知道村里人为什么不喜欢知青吗?”黄心蕊忍不住打听。
许大山就不做声了,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旁的人倒好说,但向阳你们离他远一点。”
许向阳?
李希月确实觉得他比其它村民更讨厌知青。
“为什么呀?”黄心蕊继续追问。
许大山说:“大队长不让大家伙提向阳家的事,你们最好也别多问。”
说完这句,他不再说话,认真赶车。
李希月和黄心蕊对视一眼,也没再问下去。
到了公社,许大山就走了,还说不会等她们,他买了东西要赶回家,家里媳妇大着肚子,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李希月就打算买一辆自行车,没有车进出太不方便了。
凤凰牌,女款,一百七十五块和一张自行车票。
李希月付了钱票,提走了车。
“月月,你是有车一族了,我能抱紧你的大腿吗?”黄心蕊羡慕不已。
李希月笑说:“没问题。”
黄心蕊激动跳起来,“月月,你简直太好了。”
去买了锁和草帽。
黄心蕊要去看小姨,还买了一些礼物。
把东西都放进背篓,李希月骑着车往公安局去了。
上牌,盖钢印,还拿到了自行车证。
有了自己的车,李希月很高兴,骑车带着黄心蕊,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回了村子。
“月月,我去趟小姨家。”黄心蕊把买东西拿给李希月,让她帮忙带回知青点。
李希月问:“你今晚不在你小姨家吃饭吗?”
“我去去就回,我妈说小姨家情况也不太好,让我不要太打扰她,我给她带点东西过去就回。”黄心蕊拍了拍背上的背篓。
李希月准备把自行车供给她,“你骑车去吧,走路太辛苦了。”她还背着那么多东西。
黄心蕊拒绝了,“隔壁村子离这不到二里路,我走路去就行。”
她和月月关系再好也得有分寸,这可是月月买的新车,她怎么能随便骑走?
黄心蕊态度坚决,李希月也没强求,骑车回知青点。
没走多远就看见许大伟坐在牛车上,许大山带着他要出去。
“大山叔,副队长,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李希月好奇问。
许大伟看了眼她的自行车,全新的,眼中浮现羡慕,但没说什么,只是道:“又有新知青来咱们这,我得去接人。”
又有新知青来?
李希月有些吃惊。
不是说南方下乡的知青很少吗?怎么一波接一波的?
许大山叹了口气,“来那么多知青做什么?拖后腿吗?”
“别抱怨了,赶紧走,再晚天黑前又回不来了。”时间不早了,许大伟顾不得其它,催促。
许大山也想早去早回,要不是队里的牛伤了,他绝不会答应去接人,媳妇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李希月骑车一路回知青点,遇到村民都朝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李知青买新自行车了,真漂亮啊。”
“这车很贵吧?”
“差不多一百七八呢。”
“李知青真有钱,长得还漂亮。”
“孙桂花,你看上人家了?你儿子不是还没娶媳妇吗?把李知青娶了呗。”
“马翠芬你说啥呢?你咋不叫你儿子娶?”
“我儿子才不要城里来的知青。”
“你儿子不要,我儿子就会要?”
“你儿子整天游手好闲的,娶个城里的女知青回去,不就有钱花了?”
“你儿子才像个二流子一样,三天两头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正好娶个女知青回去管着他!”
“你说谁二流子?”
“说你儿子!”
“你敢说我儿子,我打死你!”
两个长舌妇你一言我一句,最后动起手来,扭打在一起。
李希月早就走远了,压根不知道村里人因为她买自行车的事大打出手。
把车放到院子里,李希月将菜放到厨房,又回屋子收拾了一下,把柜子上了锁。
忙完,李希月拿出银针和消毒药水,把银针一一消了毒。
这时,外面有人在喊,“李知青姐姐在吗?我爷爷叫你过去一趟。”
李希月收了银针,来到院门外,见是个半大小子,并不认识,问道:“你爷爷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叫许国庆,我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不晓得他喊你做什么,他就叫我来喊你,你快跟我走,不然他又要揍我了。”许国庆说着拉住李希月就走。
李希月听村里人说过,赤脚医生叫许六叔。
许六叔找她难道是问耕牛的事?
许六叔家很大,六七间屋子,还用篱笆围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晒满了草药,一进去就闻到了各种药香。
对,是药香。
对于普通人来说,药材的味道很难闻,但对于学医的人来说,药材的味道是香的。
“爷爷,人带来了。”许国庆朝屋子里喊了一嗓子,就钻进了一间屋子。
很快,正屋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手里还拿着把草药,见到院子里的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走向前笑呵呵说:“女娃娃,听说你会针灸?”
李希月回:“跟着外公学了几年,会点皮毛。”
听到牛叫声,顺着看过去,见上午被她救的那头牛趴在墙角的草堆里,她走过去,“耕牛的伤怎么样了?”
许国强说牛没事了,但没亲眼看到,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和向阳医治及时,没啥大碍了。”许老六也走过来说。
老牛看到李希月,似乎挣扎着想起身。
“它怎么了?”李希月见它反应这么大,奇怪问。
“它认出你是救它的人。”
李希月诧异,不会吧?
许老六拍拍牛,“别起来,养好伤再说。”
牛果然不动了。
“它听得懂人话?”李希月惊奇。
许老六捋捋胡须,“万物皆有灵情,这头牛常和人在一起,听得懂人话有啥稀奇的?”
李希月想想也是。
她蹲下来抚摸牛身,“好好养伤,大家还等着你耕地呢。”
“你说这话它怕是不想好起来了。”许六叔说。
李希月莫名:“为什么?”
“好了就要有干不完的活,你乐意?”
李希月后知后觉,不由得笑起来。
许六叔带着她走到院中的板凳前坐下,“丫头,老头子想看看你的针灸手法,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的。”李希月没有拒绝。
她从身上拿出银针包,打开放在凳子上,看了看许六叔,取出银针扎在他头上的穴位。
许六叔见她手速很快,认穴很准,行事老成,全然不像是这个年纪有的,暗暗惊叹,不愧是老中医教出来的徒弟,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赤脚大夫强多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竟然看出了他有头风,在为他施针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