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突然挤到最前面,伸出布满汗毛的大手,拿起一罐果酱,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这个多少钱?”
“批发价5外汇币一瓶。”顾方远简短回答,因为类似问价的人不少。
很多人试吃了味道,都觉得眼眸一亮。
有葡萄味果酱、鲜柿果酱、猕猴桃果酱、山楂酱、苹果酱。
老外通常吃一些沙拉酱或番茄酱,哪里吃到过这么多种独特的味道?
一个个心动不已。
只是听见报价,不少人打退堂鼓。
当然,同样不缺乏对这些果酱极有信心商人。
“六十万瓶!”突然有一位欧洲商人大喊,“我要六十万瓶!”
极为夸张的数字,让现场变得极为安静。
60万瓶,相当于人民币300万元,第1天抛出这么大的订单,绝对算是罕见。
这也说明,那位欧洲商人对果酱极有信心。
顾方远自然不会错失这种客户,虽然果酱不愁卖,但他也不介意多加一个销售渠道。
老话说的好,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们顾家生产出的任何商品,绝不可能只卖给一个人。
销售渠道就是企业的命脉,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脉交给贸易商。
所以多几个合作商,势在必行!
很快,双方在展会官方人员的见证下完成签约。
同样是10%的定金,交货地点定在上海码头。
除此之外,还签了一些1~10万的小订单。
直到订单全部解决,顾方远这才前往下一个展位。
让他意外的是...
刚才和顾方春交谈的那几个东南亚商人竟然没有离开,依旧在那试图和工作人员进行交流。
显然对这批货极为看重。
顾方远毫不犹豫前去交涉。
双方交易意愿强烈,很快签下订单。
一次性拿下10万斤银耳,每斤银耳5元,顺利达成一笔50万元的交易。
大姐顾方春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没想到这么好卖。
之前她让顾方伟等人带货,结果拿到黑市售卖,虽然有人购买,但售卖速度并不快。
后来没办法,顾方远找市领导帮忙挂靠了一个农产品单位,这才拿到国营单位售卖。
可销售速度依旧不是很理想,需要大面积铺货才行。
没想到,广交会第一天就卖掉50万元,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自从进入这一行到现在销售总量还没50万呢。
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数着合同上的零,嘴里喃喃自语:“五十万...这可是外汇啊...”
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
闭馆铃声响彻展馆时,顾方远瘫坐在折叠椅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订单:460万元外汇,13万元人民币。
当然,这些目前还只是订单,需要等交货才算真正完结。
“小顾!你可真行啊!”白敬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圆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他拍打顾方远肩膀的力道大得惊人。
那激动的模样,仿佛订单全是他签下来的。
不过他的确该高兴。
因为这场广交会,南江市每签下一笔订单,都会算他一份功绩。
此刻嘴角比AK还难压。
没办法,当初商议广交会的时候,本来市委书记准备安排自己人过来,结果没一个人愿意,生怕怕跟春季广交会一样,背个鸭蛋回来丢人。
最终这个任务才落到他头上.....
谁能想到,广交会才第1天就已经拿下400多万外汇。
他已经可以想到,当常委会那帮人知道这笔巨额外汇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顾方远想回应,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他抓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片刻舒缓。
白敬亭见顾方远一脸痛苦的样子,递出一支香烟,笑着说道,“哈哈哈,嗓子哑了吧,”不知从哪摸出几颗薄荷糖,“喏,把这个放嘴里,嗓子会舒服点。”
顾方远接过香烟点上,又将糖果丢入口中,一阵清凉入喉,顿时整个人都舒爽不少,哑着嗓子说道,“谢了,第1次参加展会,的确准备的不充分,咱们南江市其他展位销售情况怎么样?”
“嘿嘿!托你的福,市罐头厂那边拿到两笔十多万的订单...”白敬亭一边抽烟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竹编厂拿到一笔竹椅外汇订单,以及其他单位拿到一些国内的小订单。
哪怕之后颗粒无收,咱么这次也算扬眉吐气了。这还要感谢你弄的这些灯光,将展会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顾方远笑着摇头,舌头卷动薄荷糖换了个位置,“这才哪算哪呢,今天只是开胃菜,我还没发力呢。”
“啥?”白敬亭瞪大双眼,激动的烟灰险些掉到裤腿上,“这还叫没发力?”
“不然呢?”顾方远翘起二郎腿,吐出一口烟雾,“你不会以为每个商人都会在第1天就签下订单吧?”
他笑看着白敬亭,夹着香烟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其实第1批签单的商人,都是性格比较冲动的类型。
然而大部分商人都属于稳健派,头两天几乎都是用来观望,货比三家,直到某家有突出点,才会让他们有下单的冲动。所以大头还在后面。”
“你还准备了啥?”白敬亭将凳子往顾方远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跟我说说呗,我不告诉别人。”
顾方远瞥了对方一眼,笑着摇头,“不是我不说,是说了你也不懂,想知道,那就明天上午过来溜达一下.....”
“老板,会场要关了,工作人员让我们抓紧时间离开。”纺织厂的一位工作人员过来提醒。
“知道了!”
顾方远和白敬亭同时起身。
“晚上,在上下九街那边的陶陶居有个庆功宴,七点开始。”白敬亭这才说出来意。
顾方远勉强扯动嘴角:“第一天就庆功?后面要是天天这样,岂不是以后每天都要大摆筵席?”
他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但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