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几乎没法压制。
毕竟人类和妖兽敌对多年,互相排斥的心理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热依拉同时有着人类和妖兽的血脉,结果两边的歧视和厌恶都落在她身上。
说起来,她也是个特别无辜的女孩。
一路上跟在楚天身边,周围每次投来那些反感的目光,都会让热依拉小小的身子轻轻发抖。
那张本该让人喜欢得不行的可爱小脸,也变得没精打采。
走过一个转角,楚天忍不住叹了口气,慢慢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向热依拉,因为他这声叹息,小丫环突然变得满脸不安。
楚天沉默了一会儿,才温和地说:“热依拉,别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你。”
“你要记得,你不是为别人活的,你是为自己而活!”
说完,他又摸了摸热依拉的头,继续往前面走。
热依拉站在原地,听着楚天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可爱的小脸上慢慢露出一种奇怪的光彩,小巧的鼻子轻轻抽了抽。
她抬起头,瞳孔里,极细的金黄色光点又悄悄冒了出来。
“谢谢您,楚天少爷!”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小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带着异样吸引力的笑容。
然后小步跑着追上了前面的楚天。
沙风刮到沙西城下,势头被城墙挡在了外面。
城西口,石语者部族的大门边,嵌着几块青灰色岩石。
石面上刻着弯月状的纹路,这是石语者部族的标记。
风一过,石纹缝里嵌的细碎玉粒泛起白光。
楚天手里紧攥着白玉牌,手心有些冒汗。
他在部落门口站定,朝城里望了许久。
进入部落的路是用戈壁里捡的彩石铺的,红的、黄的、灰的掺在一起。
他想起伊古丽生前交代的场景。
“进了城西,找第三道巷口,门口有棵老沙枣。”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那棵树。
老沙枣树枝桠歪扭,却透着一股韧劲。
树底下摆着两只粗陶盆,种着耐旱的骆驼刺。
盆沿上,还刻着个小小的“伊”字。
刚站定,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先探出头的是个中年妇人,穿着淡青色布裙,发间插一支玉簪。
和伊古丽头上插的那支沙棘簪不同,这支簪头雕成了沙枣的模样,温润光亮。
妇人手里攥着块没织完的毛毡,毛线还缠在织针上。
看见楚天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织针悬在半空,眼里透着疑惑。
“这位小哥,是来找人的不?”
“大婶,请问这儿是伊古丽姑娘的家吗?”
楚天放轻声音,目光落在妇人鬓边的玉簪上。
那玉的质地,和伊古丽那枚玉牌竟有几分相像。
妇人的手猛地一顿,织针“嗒”地一声从毛毡里滑出来,掉在地上。
她还没开口,身后就走出来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形微壮,脸上刻着风沙留下的纹路,一看就是常年在戈壁行走的人。
他手里还拿着把磨玉石的细砂刀,刀刃上沾着细砂。
看见楚天,他眉头一皱。
“你认识古丽?”
“她带着商队去交漠故城采购商品,这阵子还没回来呢!”
楚天喉结动了动,伸手从怀里摸出那枚羊脂白玉牌,递了过去。
玉牌在日头下泛着温软的光,边缘的云纹被摩挲得发亮。
这是伊古丽贴身戴了十几年的东西,从未离过身。
“我叫楚天。”
“伊姑娘她……”
“她去了另一个世界,这玉牌是她特意托我送回来的。”
“什么?”
“她......”
妇人的手颤巍巍伸过来,指尖刚触到玉牌,眼泪就“吧嗒”砸在上面。
她把玉牌紧紧贴在胸口,肩膀轻轻抽动,声音带着哭腔。
“这是……”
“这是我当初给她的玉牌啊……”
“她走的时候还说,要去交漠故城给我带沙西没有的东西……”
“怎么......就回不来了呢?”
男人赶紧上前扶住妇人的肩,目光落在玉牌上,喉结滚了滚,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蹲下身捡起织针,递还给她,嗓音沙哑.
“小兄弟,先进屋吧!”
“古丽的事,辛苦你跑这一趟。”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土炕上铺着羊毛毡,软乎乎的。
墙角摆着个木柜,上面放着几卷书简。
楚天一眼认出,其中一卷的兽皮绳,和伊古丽生前总攥着的那卷一模一样。
柜角还放着个陶碗,碗里剩了几颗蜜枣。
妇人端来一碗沙枣粥,放在楚天面前,眼眶还是红的。
“这是古丽给她弟弟阿吉买的蜜枣。”
“阿吉才六岁,天天盼着姐姐回来陪他玩。”
话音刚落,里屋跑出个小男孩,梳着两个小辫,脸蛋圆圆的。
看见楚天,他怯生生躲到妇人身后,小手拽着衣角,小声问:“阿娘,姐姐呢?”
“这个哥哥是不是把姐姐带回来了呀?”
妇人摸了摸阿吉的头,手指还在发抖。
“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好久才能回来。”
“这位哥哥是姐姐的朋友,来给咱们送东西的。”
阿吉眨了眨眼,又问:“那姐姐的玉牌呢?”
“她说玉牌能保佑我不做噩梦。”
楚天心里一软,抬手指了指妇人胸口的玉牌。
“你看,姐姐的玉牌已经回来了!”
“它会一直陪着你,帮你挡噩梦的。”
阿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慢慢走到妇人身边。
小手轻轻碰了碰玉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它。
男人从灶房端来一盘烤驼肉,又倒了碗沙棘酒,放在楚天面前。
“小兄弟,没什么好东西。”
“这驼肉是早上刚烤的,还热乎,你尝尝。”
他顿了顿,又说:“你帮古丽把玉牌送回来,这份情我们记着。”
“若不嫌弃,就住上几天。”
“大叔大婶太客气了,我就是顺路过来,哪能再叨扰。”楚天连忙摆手。
“怎么是叨扰呢?”
妇人接话,手仍轻轻摩挲着玉牌。
“古丽走之后,我夜夜睡不着,怕她出事。”
“要是你不把玉牌送回来,我们真不知要盼到何年何月。”
“不管怎么样,至少住一晚上再走。”
“你要是现在走了,我们心里都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