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间,狗和鸡多少和通灵、招魂、作法、驱鬼之类的玄学有关。
老人们也经常说,狗子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西方神话体系中,也将狗子作为地狱的吉祥物。
辛黎补刀:甭管东方的还是西方的,这吉祥物一听就不怎么“吉祥”。
鼠宝宝还天真的认为:“小动物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吉祥呢?”
没了灯火照耀,四周陷入一片深邃的墨色。
视线所及之处,血色雾霭在墨色中缓缓弥漫。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暗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浸透侵染了。
裹着铁锈腥气的薄雾,层层漫过山路两边的灌木,那些枝桠交叠的诡谲黑影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模仿啃食人类颈椎的咔嚓声。
辛黎随意扬了扬下巴,示意鼠宝宝去看暗黑中藏匿的东西。
只一眼!
鼠宝宝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那是一只咧着大嘴微笑的哈士奇。
但它的笑容与正常狗子的微笑截然不同。
它的嘴巴扯开得很大,露出尖利的牙齿,它仿佛在咧嘴“微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来往过路的魂魄。
与那双红白的眼睛对视哪怕一秒,都会感觉到生理不适和来自本能的恐惧。
鼠宝宝死死抱着辛黎脖颈,小脑袋埋在辛黎垂落的发丝中,看起来怕极了。
犬吠声自树林深处炸响时,许慎将辛黎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
他拽着辛黎继续赶路,嘴巴也没闲着:“你没有杀过狗吧?”
辛黎没有吱声。
如果丧尸狗也算狗的话,那她杀过。
而且还不止一只...
辛黎沉默,换成许慎眼皮狂跳。
他立刻在辛黎面前烧了张符,又隔空在她身上画来画去。
越往前走,犬吠声越大,路边渐渐聚集起寻找猎物的狗群。
黑色石板铺就的恶狗岭道上,千百双猩红兽眼在暗处明灭。
一阵阴风吹过,辛黎身后猛然窜出来个落单的孤魂。
估计这位阿飘生前比较怕狗,他想要硬冲过狗群的聚集范围。
突然!
一只通体赤红的细犬骤然暴起,獠牙瞬间洞穿逃窜亡魂的咽喉。
而这条恶狗,正是此人生前虐杀的那条看门犬的怨灵所化。
紧接着,流着口水的狗群一拥而上!
不消片刻,孤魂就被咬断了脖子、扯下了手脚,最终被狗群分食而尽,碎魂如柳絮飘散。
许慎装模作样捂着脸:“啧啧啧,真惨啊!”
鼠宝宝透过指缝,战战兢兢问道:“它们..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答案其实很明了。
恶狗岭是人死后变成鬼之前的第一波考验之地。
说白了,这条岭道就是为了让狗报仇而设的。
如果生前对狗好,走这条路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果生前杀狗虐狗,到这里可就难逃一劫喽~
就算侥幸逃过,到了地狱之后也有的苦吃。
许慎偷瞄辛黎这条“漏网之鱼”,又把后半段想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恶狗岭的下一站名为金鸡山。
山巅异常陡峭,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只有翻过金鸡山才能到达酆都城,才能去找阎罗王要人。
来都来了,辛黎只能硬着头皮上。
金鸡山陡壁上,可不只有辛黎和许慎。
周围有许多想要去酆都城的驴友,正在拽着血藤艰难攀爬。
行至半路,恶狗岭的“考验”又来一次。
只不过,这次换成了眼露红光的大公鸡。
黑麻麻的云层中传出破空之声,铁喙钢爪的冥府雄鸡如箭雨倾泻而下。
许慎扯着辛黎疾步掠过山脊,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
有些魂魄被啄瞎的双眼渗出黑血,有的被铁钩似的鸡爪抓得皮开肉绽。
个头大的公鸡,三两下就能掏出魂魄的五脏六腑。
唯有那些揣着五谷的魂魄,沿途撒落的谷米让凶禽忙着啄食,这才侥幸翻过最后一道山崖。
许慎“飘”得魂都快散了,气喘吁吁说道:“阳间给亲人办丧事都有个习俗。下葬前,要在棺材里放干粮和五谷杂粮,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
许慎喘了口气:“希望狗和鸡吃了他们提前备好的祭品,就能在这两场考验中放过自己的亲人。”
辛黎知道这个知识点,地府文化的文献资料里写的很清楚。
但是,辛黎再全能,也有她不甚了解的地方。
就比如山脚下,那看起来不该出现在阴间这地界儿,诡异盛景令人寒毛倒竖的小村落。
鼠宝宝惊异:“诶?山下居然在开席。”
不,比开席还热闹。
小山村灯火通明,锣鼓喧天。
杂耍卖艺的表演引人注目,丰盛的酒菜香气扑鼻,舞龙舞狮的队伍欢腾不已,四周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走进了村落,连辛黎都被这喧闹欢腾的气氛感染了三分。
路过的大婶热情地拉起辛黎的手,邀请她加入围着篝火舞动的人群。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向把“谨慎”二字刻在脑门上,许慎递来的奶茶都要验三遍毒的辛黎,竟任由大婶青灰色的手掌扣住自己的手腕。
她不仅没有立刻甩开那双明显不似人类的大手,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地跟着大婶走向篝火前的队伍。
“辛黎!”许慎抓住她另一只手腕,一把将她拽回来。
许慎的警告已滑到舌尖,却在看到她眼睛时霎时卡壳。
篝火跃动的光影里,他看见此生最美好,但也悚然的画面:
辛黎睫毛上弯的弧度温软如月,原本嵌入千年寒冰的瞳孔正漾着蜜色流光。
那双浸透戒备与算计的眼底,此刻正含着浅浅笑意。
当辛黎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如同曝晒在正午的霜花般消融殆尽时...
她眸中的“风景”,竟比繁星闪烁的银河,还要璀璨夺目!
“摄人心魄的妖精”划过许慎心头,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屈指在辛黎额间,狠狠来了一个“爆栗”!
鼠宝宝:……
这下手之黑的程度,能给我姐脑浆子敲散了吧?
但不得不说,许慎狠狠一个脑瓜崩弹下去,辛黎眼神骤然就变了。
再看面前的大婶,哪还是什么正常人类。
明明是个缺胳膊少腿,眼睛是两个大黑窟窿的青皮老妪!
村中热情的村民,也都在辛黎眼前显露出真容。
这些“人”,有的面颊腐肉如融化的蜡油,露出森森颊骨;有的脖颈断口参差不齐,涌出黑色粘液;有的拖着半截脊椎蠕动,蛄蛹着向前移动;还有的腹部破开裂口,腹腔内却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