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灰烬与焦土的气息拂过破败的街道
苏晓坐在一块倒塌的广告牌边，翻了翻背包，眉头越皱越紧
“完了，一点干粮都不剩了”
她抬起头看向林觅星和程昭，声音低沉
“连压缩饼干的碎屑都找不到了”
程昭咽了口唾沫：“……我还以为至少还有一颗糖”
林觅星沉默片刻，站起身望向不远处那些残破但依旧耸立的高楼大厦
夕阳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碎裂的光，像无声警告
“必须去那边碰碰运气了”
他举起望远镜，扫视着几栋尚算完整的建筑
“那几栋是商业综合楼，之前可能有便利店或者员工餐厅，说不定还能翻到些罐头”
苏晓背起包站了起来：“走，趁天还没完全黑，赶在夜行龙活动前进去。记住，别发出太大声响”
他们三人小心翼翼穿过街道，走近那栋大楼
锈迹斑斑的旋转门早已卡死，只能从侧边破碎的玻璃窗钻入
一进门，潮湿与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墙壁上涂满了逃难时的标语与血迹
“我去楼上看看”
林觅星轻声道
“你俩分头搜一楼，十五分钟集合”
苏晓点头，而程昭已经摸出一把小刀，握紧了
楼道昏暗，光线从破损天花板洒下，空气中偶尔传来老旧电线抽动的声音
像是在提醒他们——这栋大楼并不空旷
苏晓叹了口气，一边用刀撬开一扇柜台下的储物柜
“就连应急口粮都没剩下，说明这里至少被翻过两轮了”
程昭站在门口警戒，一边嘀咕：“我们可真是来晚一步……不过只要老林的枪不哑火，今天就还能吃上顿热的”
林觅星把Awm端起来，目光透过瞄准镜扫向远处被火光染红的街区，低声说：“附近那片废旧工厂区有个排水湖，鱼不一定还有，但那边龙人少……野兔或者老鼠也可能活着”
“野兔可以，老鼠算了吧”
程昭皱眉，但手已经握紧了包里那柄简易猎刀
苏晓将撬开的柜子里找到的一瓶生锈矿泉水瓶塞进背包，抬头说：“我们必须快，夜幕一降临，那些异变龙人就会变得更活跃。尤其是带有腐蚀体征的那种，听觉比正常个体更灵”
林觅星点了点头，动作熟练地拉上枪栓：“那就动身，干完这票，今晚咱们有热肉配水喝”
三人穿过空旷的超市，踏上铺满灰尘与干裂血迹的人行道，朝城市边缘的废旧工厂区摸索前进
风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咕噜声，不知是风掠过钢铁残骸的共鸣，还是某种正在悄然苏醒的野性猎手——准备迎接夜的来临
程昭看了一眼1个月前的物价，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可算是便宜了”
林觅星跟在他身后警觉的拿着格洛克18，可以随时按下保险
“别放松警惕，”
林觅星低声说着，目光扫过周围昏暗的走廊
“越不合理的事情，背后越可能是陷阱”
程昭笑着把一包印着过期标签的速食扔进背包：“哎，老林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三秒吗？以前一包肉干三十块，现在直接白捡，我怎么就不能感慨一下？”
苏晓站在货架边，目光警惕地看着天花板上松动的吊灯和天窗裂缝：“这里不像刚被清空的样子，像是……被抛弃了”
林觅星咔哒一声关上保险，缓缓往前一步：“我们得抓紧，拿完东西就走。这地方——太安静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咔哒——咔哒”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什么机械正在缓慢移动
三人瞬间警觉，程昭立刻将手伸向背后的近战斧柄，苏晓则将小型信号灯握在掌中，随时准备点燃作为撤退信号
空气，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随着一块铁皮从屋顶上滑落下来
林觅星警惕的心慢慢放下了
“这鬼地方早就没有人了”
“别这么说”
苏晓低声道，一边把那枚信号灯重新放进了口袋
“我们在这破城市待的时间越久，就越明白‘没人’不代表‘安全’”
程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握紧了武器：“我宁愿那是只老鼠弄下来的，也不想看到又是那种半龙化的怪物”
林觅星检查了一下刚捡到的步枪弹匣，插回枪身：“这地方确实被搜刮过，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快天黑了，得找个能封锁出口的地方过夜”
苏晓点头，从破碎的货架后拖出一块厚重的柜体：“这个可以堵门”
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契地分工合作，将临时避难所清理出来
而就在他们搬动最后一块障碍物的时候，楼下远远传来了一声低沉、类似龙吼却又混杂着人声的咆哮——带着压抑、愤怒，还有一丝……痛苦
林觅星停下了动作，缓缓抬头望向楼梯间：“看来……还真不是‘没人’。”
苏晓立刻压低声音，伸手拦住刚刚握紧扳机的程昭：“别开火，枪声太大了，容易把其他东西引过来。况且现在天太黑，看不清目标”
林觅星迅速从背后抽出匕首，转头看向两人：“冷兵器优先，一旦暴露，我们连退路都没了”
那咆哮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更近了，伴随着沉重却踉跄的脚步声，仿佛某种巨物在勉强维持平衡地靠近
“楼上，撤到楼上去”
林觅星做了个手势
他们立刻蹑足前行，踩着残破的台阶缓缓上楼，努力不发出半点声响
楼道尽头有个老旧办公室，林觅星率先进去，翻倒一张旧桌子当掩体，同时拉上窗帘，只留一条能看到外头动静的缝隙
程昭蹲在窗边，用望远镜观察下面：“它来了”
那是一只残缺的龙化者，似乎曾经有人试图用火焰烧毁它的半边身体
但它依旧缓缓爬行，宛如执念在支撑着它的残躯
“它……好像在找什么人”
程昭低声说道
林觅星轻轻调整手中的格洛克18，确保战术手电筒正对准下方的黑暗
他微微探出窗沿，小心地不让光线太早打出去
“我得看清它在干什么”
“慢点，别照到咱们”
苏晓压着声音提醒
他轻轻按下手电筒的开关，一束聚光灯般的冷光穿透夜色，照在那只龙化者身上
那是一具明显经历过剧烈战斗的个体，半边脸已经被龙鳞覆盖
眼球变成了泛着蓝光的竖瞳，另一半却依稀还能看出人类的轮廓
它正缓缓挪动身躯，似乎在闻地上的气味——像是在追踪什么
“不像是纯粹的野性状态……”
林觅星皱眉
“它还在思考”
“可能是……理智型？”
苏晓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那就更麻烦了”
“它刚才好像往那扇门里看了一眼……”
程昭指着一间对面的储藏室
“那里藏着什么？”
林觅星一瞬间做了决定，轻声说：“我下去绕过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掩护我”
“你疯了？！”
程昭差点叫出声
“你要是被它发现，咱仨一个都跑不了！”
“越是理智型，它越可能对声音、光线有逻辑反应。我不接触它，只确认它是不是在找人，或者……”
“或者在找我们”
苏晓低声说
林觅星点了点头，拧紧枪口上的消音器，背影迅速没入夜色之中
林觅星几乎是一点一点挪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他好像听见了一阵啼哭
林觅星猛地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断断续续，混在风吹过破窗的呜咽里，却异常真实
“……像是某种……人类幼崽会发出来的声音”
他喃喃自语，心跳突然加快
他立刻趴伏在最近的石板后，竖起耳朵——是的，那声音就在前方的储藏室后侧，像是某种极力压抑的啼哭，虚弱、嘶哑，却带着令人本能心悸的真实
“怎么可能还有孩子活着？”
他皱眉低声自问
但更诡异的是，那只龙化者，也在朝着那个方向慢慢移动
它的鼻孔张合着，像是在确认气味，动作缓慢而精确。就像一头正在狩猎的猛兽——不，是在寻找什么
林觅星在战术耳麦里低声道：“我听到哭声了……像是个小孩。但龙化者也在靠近”
“什么？小孩子？”
苏晓的声音一瞬间变了调
“你能确定吗？”
“八成是，声音太细、太轻，不像是录音诱饵”
林觅星的目光紧盯着那龙化者的一举一动
“我要过去确认，但我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别冲动，老林！”
程昭急道
“那东西你真打不过的！”
林觅星没有回答，只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背后的军用匕首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如果那东西发现那个“孩子”——先不管那声音到底是什么，他们恐怕都没命弄清楚真相了
他借着破碎的墙体遮掩，贴着影子滑向了那个哭声的源头
风声中，他的呼吸也变得极其缓慢
那扇破门近在眼前，里面漆黑一片，哭声越来越近
他举起枪，另一只手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林觅星几乎忘了呼吸
在昏暗的灯光中，那龙化者竟缓缓蹲下，将一块干净的饼干从破布包里拿出
动作小心翼翼地放到那个瘦弱小孩面前
然后，它竟然低下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孩蜷缩在角落，颤抖着伸手——竟然真的接过了那块饼干，含泪啃咬着
这场景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原以为那龙化者要撕碎眼前的生命，结果却……
“林？林！怎么了？说话！”
苏晓在耳机中急促催问
林觅星缓缓按下耳麦开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你们可能不会信。那个龙化者……它在喂孩子吃饼干”
耳机那边陷入短暂的死寂
程昭反应过来：“你在开玩笑吧？龙化者？喂孩子？”
林觅星艰难咽了口唾沫：“它没有攻击。而且……表情很柔和，就像……”
他忽然想起了艾尔维娅的研究报告：“若龙化者在转化前心中仍存执念或爱意，即便理智逐渐退化，也可能在短时间内展现出‘保护’倾向。”
——这只龙化者，曾经是个父亲吗？
他看着那龙化者微微收回爪子，蹲在一旁，警惕地望着周围，仿佛正守护着什么最后的希望
林觅星的声音哽了一下：“我们可能，找到一个……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苏晓问
“……一只有意识的龙化者”
林觅星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从那带有黑鸢标志的战术箱里翻出那根沉甸甸的针剂——“意识保留型稳定注射剂·A-9”
银白色金属壳反射着冷光
这是他们从公司仓库中仅剩的一支，还贴着警告标签：“仅对第一阶段龙化个体有效，风险极高，慎用”
“如果赌上这根针……能换回一条拥有理智的龙”
林觅星自语着，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
“那我赌一把”
他缓缓站起身，握紧针剂，朝那蹲在孩子身边的龙化者走去
那龙化者察觉到动静，立刻发出一声低吼，将孩子护在身后，背脊拱起，鳞片倒立
林觅星举起双手，慢慢放下枪，低声道：“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帮你”
他的目光对上那双竖瞳
那不是野兽的瞳孔，而是某种残留人性的、痛苦挣扎的目光
他跪下，把针剂放在地上，轻轻推了过去
“如果你还能听懂……你想保护她，就用这个”
一阵沉默
然后，那龙化者竟缓缓地伸出爪子，捡起那支针
林觅星几乎不敢眨眼
它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再看看针剂
下一秒——它将针猛地扎入自己肩部！
肌肉痉挛，鳞片泛起诡异的光泽，龙化者发出痛苦的咆哮
林觅星迅速拉着孩子后退，喊道：“快避开！药效要开始了！”
那一刻，他赌上了一切——赌那残存的人性不会被吞噬
赌这支针剂能逆转命运
赌一个父亲的灵魂，还没有死去
幸运这次站在他们身边
林觅星可以看见他的身躯正从怪物的样子慢慢演变成一条完整的龙
青蓝色的双翼缓缓伸张开
身上那些不完整的部位被鳞片缓缓覆盖
那条龙缓缓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林觅星的胸前
像是人类最真挚的谢意，又像是曾经父亲的告别
“她……就拜托你们了……”
他的声音已经带着龙族的低鸣与回响，但那情感，却穿透了鳞甲的冷硬
林觅星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微湿意
“我们会带她一起走下去，直到找到安全的地方”
苏晓抱起了那个孩子，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那青蓝色的巨龙轻轻向他们点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安静
下一秒，那龙展开双翼，一阵狂风卷起地面的灰烬与碎屑，青蓝的光辉穿过火光，划破夜幕，冲向了天际——
他不再是怪物
他是一条真正的龙
“老林”
程昭慢慢走上前
“你刚才，救了一位充满慈爱的父亲”
林觅星点点头，却没说话
他知道，他救的远不止一条命
那是他们这个破碎世界里，少见的希望
他们继续踏上旅途，背后只剩风声与龙鸣在远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