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时分,杜如霜来了月信,许是天太寒,肚子痛的厉害,小蛮将膳食端她房间。
晚膳席上十分冷清,只有杜望一家三口,杨暄还未归来。
杜夫人心疼女儿,食不下咽:“本以为杨暄转了性子,竟然又留宿青楼!”
如今在杜府,女儿来了月信,他便去了青楼,在杨府岂不是更无节制?
杜望拍桌怒喝:“好大的胆子!在我将军府还敢如此,待他回来,老子剐了他!”
见爹娘一个怒一个怨,杜游无奈劝解:“爹,娘,你们消消气,孩儿觉得他今晚会回来,许是外面风雪太大,耽搁了。”
杜将军有些难以置信:“游儿为何如此笃定?”
他说:“杨暄为人极冷,谁的话都不会听,孩儿觉得他不屑于伪装,想必是真心待如霜。”
杜夫人觉得颇有些道理,看杨暄对女儿是挺用心的,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杨暄在杜望长枪前,不惊不惧,他十分佩服这个后生,此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笑道:“那便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打动如霜了!”
晚膳后,杜将军与杜夫人回到房内,果真有丫鬟来报:杨小郎君已回府。
二人相视一笑,杜将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道:“看来游儿看人还是挺准的!”
说完又觑着杜夫人补充一句:“夫人看女婿的眼光也不错!”
杜夫人听后捂嘴笑了起来,虽已四十上下,但在杜将军面前,依旧是难掩娇俏。
卫安接过墨色斗篷,抖了抖厚厚的积雪。
刚在炉子旁坐下,丫鬟送来晚膳,杨暄瞥了一眼,微微蹙眉。
“今日怎么是当归红枣汤?”夫人向来不喜红枣。
丫鬟道:“小姐今日晚间来了癸水,肚子疼的厉害,夫人吩咐厨房做了此汤。”
“知道了,下去吧。”
丫鬟正欲离开,杨暄又道:“慢着,煮一碗紫砂糖姜茶送她房间,等等——煮好送我这里。”
杜如霜正躺在床榻上萎靡不振,疼的面色苍白,额头冒虚汗。
自从她穿越来,每次疼的都比现代严重,小蛮说她自来月信起便是如此,大夫说是体质寒凉。
小蛮拿来一个手炉递与她:“小姐,放肚子上暖暖吧。”
说着瞥一眼窗外,白茫茫的,叹息道:“今日风雪这样大,接下来几日怕是更寒。”
杜如霜将手炉放在肚子上,虽好了些,但依旧精神萎靡,半合着眼,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杜如霜缓缓睁开眼。
看到眼前有一男子正盯着她,而那股暖流是......
“啊!”
杜如霜惊叫一声,竟然是杨暄的手暖在她腰间!
她连忙推开:“你占我便宜!”
杨暄斜睨着她,微微一笑:“力气这样大,不疼了?”
想到刚刚那一下还挺舒服,杜如霜不自觉害羞的垂下头,杨暄端起紫砂糖姜茶喂在她唇边。
热腾腾的姜味儿瞬间扑入鼻腔,杜如霜心下一暖,他竟然如此贴心。
杜如霜伸手去接:“我自己喝。”杨暄不置可否,但也不松手。
又是这副神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张口。
一碗姜茶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寒意稍淡了些,但疼痛也只是略微好转。
见她躺着时不时地拧着眉头,杨暄将手在面前的火炉上烤了烤,再次伸入被窝,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
杜如霜扭身想躲开,奈何腰酸无力,又用手推,只听一声低沉威严的‘嗯?’她顿时收回了手,将脸埋入被窝,只留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杨暄。
“舒服吗?有没有好些?”
杜如霜面色涨红的点了点头,将头又埋进去一些,慢慢半闭着,默默感受着他的温热。
杨暄当她是困了,轻声道:“接着睡吧。”声音温柔低沉,仿佛冷如阎王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翌日天色放晴,长安城处处雪白。
杜如霜晚上睡的香甜,早起精神振奋,院前那片红梅开的极妍,她披上斗篷趁小蛮不注意,偷偷溜出房间。
杨暄随杜游练剑结束,回来被眼前景色吸引,红梅丛中,一红衣女子,明媚张扬。
举着手对着花朵比划着,口中似乎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今日沈家人来拜年恭贺,杜如霜早起已让小蛮为她梳妆打扮过,妆容依旧是她喜欢的风格。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踩在雪上‘咯吱’的声音,伴随着一句:“你是在为梅花做法?”
杜如霜转头瞥一眼杨暄:“什么啊!我这是在......”
拍照他也听不懂啊。“额,就当是吧,我打算召唤出一只梅花精灵!”
“梅花精灵?”杨暄心想:眼前这不就是吗?
杜如霜点了点头,杨暄径直扯着她向房间走去,她正欲推拒呵斥,便听到一句:“肚子又不疼了是吗?”她只好闭嘴。
接近午时,阳光稍暖,沈府的马车辚辚而来。
虽身子不适,杜如霜执意随爹娘一起迎接,十分礼貌端庄的行了礼。
几人互相寒暄后,见杨暄竟然也在,沈夫人内心愉悦,打趣道:“原来所谓的和离传闻,是夫妻二人闹别扭呢?”
杨暄笑道:“沈伯母说的极是!”
杜如霜瞪他一眼,转向沈夫人盈盈一笑:“伯母,并非如此,如霜与他已无瓜葛,他在此不过是讨教兵法而已。”
沈凌云附和:“的确如此,娘莫要误会。”
杜望笑着解围,将几人迎入府中。
席上,众人谈及朝政,谈及满朝文武官员,谈及丞相李林辅,自然也谈到李衍。
沈夫人神色凝重,低声道:“杜夫人可听说了?白大人的二女儿悬梁自缢了!”
杜如霜闻言面上一惊,忙问:“可是白玉阙?”
沈夫人颔首:“正是,只因她昨日被李小郎君掳走了半日。”
天哪!白玉阙多善良貌美的一个姑娘啊,才十七八岁,也太可怜了!
杜如霜十分心疼,一听又是李衍,怒斥道:“这个李衍实在过分!可也不至于悬梁自尽啊!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说着竟红了眼眶。
她如此嫉恶如仇,众人虽觉得有些失态,但她实在真情实感,不忍苛责。
沈佑摇头叹息:“人言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