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被撬动的金属摩擦声像根细针,扎得沈扶黎后槽牙发酸。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手指无意识攥紧笔记本电脑的边缘——里面存着刚挖到的裴氏被栽赃的证据,比她的命还金贵。
裴玄澈的后背压得她几乎贴在墙上,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过来,带着点紧绷的热。
这个向来克制的男人此刻喉结滚动两下,侧头在她耳边极低地说:“等会我冲过去,你抱着电脑往林修那边跑。”他的呼吸扫过耳垂,尾音却淬了冰,“敢不听话,我现在就把你绑椅子上。”
沈扶黎没接话,反而屈指轻轻戳了戳他后腰——那里本该别着枪,可他刚才为引开追兵,把配枪塞给了她。
她摸到他腰间凸起的骨节,突然将藏在袖中的枪柄往他掌心一送:“用这个。”
裴玄澈的手指顿了顿,反手扣住她手腕。
他掌心有薄茧,蹭得她皮肤发痒,却在触到金属枪管时猛地收紧。
“谁教你的?”他声音发颤,转头时眉峰倒竖,可眼底翻涌的暗潮里,分明有团火“轰”地烧起来。
“咔——”
门锁断裂的脆响盖过了所有声音。
林修先动了。
这个总端着温和笑的特工像条突然绷直的弦,抄起墙角铁棍的动作快得带起风声,眨眼间就闪到门边。
裴玄澈跟着旋身,沈扶黎被他半圈在臂弯里,只来得及看见三四个黑衣人的影子——他们蒙着黑头套,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保护电脑!”裴玄澈低喝一声,拳头已经砸向最近那人的面门。
他出拳的轨迹精准得像经过千次训练,指节擦过对方护具时发出闷响,那人踉跄两步,后腰撞在桌角上。
沈扶黎被推到靠墙的木柜边,她迅速把电脑塞进柜顶的破棉絮里,转身时正看见林修的铁棍扫过第二个黑衣人的手腕,短刀“当啷”落地。
第三个黑衣人冲得最猛,短刀直取裴玄澈后心。
沈扶黎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她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陶瓷碎片混着冷茶溅在黑衣人脸上,对方吃痛偏头,裴玄澈借机转身,手肘重重磕在他锁骨上。
“咔嚓”一声,那黑衣人发出闷哼,瘫软着滑到地上。
最后一个黑衣人显然是头目,他避开林修的铁棍,反手从腰间摸出电击器。
沈扶黎看见蓝光在夜色里明灭,心提到了嗓子眼。
裴玄澈的视线扫过来,两人几乎同时动了——她抄起木柜上的铁烛台,他则抓住黑衣人的手腕往回一拧。
电击器“啪”地掉在沈扶黎脚边,她抡起烛台砸向对方膝盖,男人吃痛跪倒,被裴玄澈一脚踹翻在地。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快。
五具尸体般的黑衣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林修扯下其中一人的头套,露出张陌生的脸——左眼角有道疤,和三天前酒店刺杀案监控里的杀手特征吻合。
“黑鹰的影子部队。”林修蹲下身检查对方脖颈,指腹沾了点血,“用了麻醉剂,暂时醒不过来。”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沈扶黎藏电脑的木柜,“他们目标明确,冲证据来的。”
裴玄澈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刀刃在指尖转了个圈。
他额角沾着汗,衬衫下摆被扯出一道口子,却笑得像只绷紧的狼:“来得正好。”他蹲下身扯住疤脸男的衣领,指节抵在对方喉结上,“省得我们去抓人。”
沈扶黎从木柜顶抱回电脑,屏幕还亮着,刚才的转账记录在幽蓝的光里泛着冷意。
她指尖快速敲击,调出黑鹰集团的卫星链路监控画面——画面里,六个黑点正从四面八方逼近小平房。
“还有六个人,三分钟后到。”她抬头时眼尾泛红,“他们怕我们跑了,布了包围网。”
林修立刻掏出手机发消息,指腹在屏幕上翻飞如蝶:“我让外围的兄弟拖延,但最多撑十分钟。”他扯下自己的外套扔给沈扶黎,“换这个,沾点血——他们要活的,你装伤员。”
裴玄澈突然按住沈扶黎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人:“跟林修先走,我断后。”
“不行。”沈扶黎反手扣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你腰伤还没好,上回被刺的地方……”
“听话。”裴玄澈低头吻她发顶,声音放软了些,“我要确保这些证据能送出去。”他转身从疤脸男腰间摸出对讲机,调到他们的频道,“而且——”他勾了勾嘴角,眼里闪着危险的光,“我有礼物要送给黑鹰的老大。”
沈扶黎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顿了顿,突然调出卫星定位系统。
她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屏幕上跳出个红点:“这是他们的指挥车位置,两公里外的竹林里。”她把电脑塞进林修怀里,“你带着证据先走,我跟玄澈去端了指挥车。”
林修的瞳孔缩了缩,刚要开口,裴玄澈已经抄起地上的电击器:“她的技术比我们都重要,留她在外面是靶子。”他冲林修挑眉,“再说——”他晃了晃电击器,“我护得住。”
林修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行。”他把电脑往怀里一揣,从后门闪了出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竹林里。
沈扶黎跟着裴玄澈猫腰出了前门,月光透过竹叶漏下来,在他们脚边碎成银斑。
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她能听见裴玄澈的呼吸声就在耳侧,一下一下,像面小鼓。
“怕吗?”裴玄澈突然问。
“怕你又受伤。”沈扶黎实话实说。
他低笑一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上回在酒店,那杀手说‘大动作’。”他指腹摩挲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常年敲键盘磨出来的,“现在知道了,他们要拿卫星链路做空全球市场,还要把裴氏拖进洗钱案。”他的声音沉下来,“我爸当年为了救我妈,才注销那些账户。他们翻旧账,就是要断我裴家的根。”
沈扶黎的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所以我们要连锅端了他们。”
“对。”裴玄澈停住脚步,前方二十米处,一辆黑色商务车隐在竹林里,车窗贴着黑膜,却漏出点幽蓝的光——是监控屏幕的光。
他摸出从黑衣人那顺来的短刀,“等会我敲车窗,你趁机黑进他们的系统。”
“好。”沈扶黎深吸一口气,指尖已经按在手机的快捷键上——那是她自制的黑客工具,三秒就能破解车载系统。
裴玄澈刚要动,商务车的车门突然开了。
一道人影扶着车门下来,在月光下露出半张脸——是陆总。
沈扶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陆总似乎喝了酒,西装前襟沾着酒渍,脚步有些踉跄。
他扶着车门点了根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
“阿澈,”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醉意,“你总说我是老狐狸,可你不知道……”他吸了口烟,白雾从指缝里漏出来,“当年裴叔叔注销账户的文件,是我亲手帮他送进银行的。”
裴玄澈的身体僵住了。
“他们要的不是裴氏,”陆总把烟头踩灭在泥里,“是你。”他抬头时,月光照亮了他眼底的冷光,“那个卫星链路,是三年前我帮黑鹰搭的。”
沈扶黎的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是林修发来的消息:“陆总账户和黑鹰海外账户有资金往来,他才是幕后——”
“叮。”
消息没发完,商务车的灯光突然大亮。
沈扶黎看见陆总身后站着六个黑衣人,手里的枪全都对准了他们。
裴玄澈猛地把她拽进身后,后腰抵上粗糙的竹壁。
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可声音稳得惊人:“所以林修的线人消息,也是你放的?”
“不然怎么引你们来?”陆总笑了,那笑里带着点疯癫,“阿澈,你以为我为什么帮你查黑鹰?我要看着你一步步查到我面前,看着你知道真相时的表情——”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就像当年你妈知道我为了她,亲手毁了自己的公司时一样!”
沈扶黎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操作,可商务车的信号被屏蔽了,消息发不出去。
她抬头看向裴玄澈,却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里,有团火“轰”地烧起来——那是她熟悉的、疯批又危险的光。
“所以你联合黑鹰,”裴玄澈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伪造洗钱记录,操控金融市场,都是为了让我绝望?”
“不。”陆总掏出枪,保险栓的脆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是为了让你求我。”他枪口抬起,对准裴玄澈心脏,“求我救裴氏,求我放了你女朋友——”
“啪!”
枪响的瞬间,沈扶黎看见裴玄澈的右手动了动。
他刚才弯腰时,悄悄把电击器塞进了她手里。
电流窜过的蓝光里,陆总的身体猛地一震,枪“当啷”落地。
裴玄澈趁机扑过去,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脸上。
“你不配提她。”他每说一个字,拳头就重一分,“我妈当年选我爸,是因为他比你干净。”他扯住陆总的衣领,把人按在车门上,“现在我告诉你——”他的瞳孔里燃着大火,“我裴玄澈,从不需要求任何人。”
沈扶黎冲过去捡起枪,对准周围的黑衣人。
他们被电击器的动静惊得愣住,等反应过来要举枪时,林修带着一队人从竹林里冲了出来——是他联系的警方。
陆总瘫在地上,脸上肿得像发面馒头。
他抬头看向裴玄澈,突然笑出了血:“你以为抓了我就赢了?黑鹰的计划……”
“已经停了。”沈扶黎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她刚黑进的卫星链路控制界面,所有交易指令都被她改成了“买入”,“他们的系统现在归我管。”她蹲下身,把陆总的手机抢过来,“还有,你账户里的钱,我帮你捐给慈善机构了——用你的名字。”
警笛声由远及近。
裴玄澈弯腰把沈扶黎拉起来,她的手背擦破了点皮,他低头轻轻吹了吹:“疼吗?”
“不疼。”沈扶黎扑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血味和硝烟味,突然笑出声,“刚才你打陆总的样子,像只护食的狼。”
裴玄澈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本来就是。”他的声音低下去,“护我的小狐狸。”
林修带着警察过来时,正看见两人抱在一起。
他咳嗽两声,把装着证据的电脑递给裴玄澈:“陆总的手下全招了,黑鹰的高层名单也在里面。”他指了指远处被押上警车的黑衣人,“金融市场的事,证监会那边已经在处理了。”
沈扶黎从裴玄澈怀里抬头,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
她摸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明天的采访推了,我要陪裴先生去医院——他手疼。”
裴玄澈低头看自己发红的指节,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不是手疼。”他眨了眨眼,“是这里。”他把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脏位置,“刚才你冲过来挡枪时,它差点跳出来。”
沈扶黎的耳尖瞬间红了。
她刚要说话,裴玄澈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眼神陡然冷下来。
“怎么了?”沈扶黎问。
裴玄澈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条未读短信:“恭喜你们抓了陆总,但黑鹰的影子,才刚露出一角。”发件人显示为“Zero”——那是他匿名音乐制作人的账号。
沈扶黎的后颈汗毛又竖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裴玄澈,却见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眼里的冷意慢慢化开来:“别怕。”他的拇指摩挲她耳尖,“不管是谁,敢动你……”他笑了,那笑里带着点疯批的甜,“我就把整个世界拆了,给你当玩具。”
天边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远处,警车的灯光还在旋转,可沈扶黎知道,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