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黎的手机屏幕在暗夜里泛着冷白的光，那条威胁短信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疼。
裴玄澈的手掌还覆在她后腰，体温透过薄衫渗进来，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寒意。
他捏着棉签的指节泛白，指腹蹭过她膝盖上的擦伤时，突然重重吸了口气。
\"扶黎。\"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哑得像砂纸，\"三年前你妈妈出事那晚，是不是也收到过类似的短信？\"
她的睫毛颤了颤。
记忆突然涌上来——暴雨夜的书房，母亲攥着手机跪在地毯上，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眶发红，嘴里反复念叨着\"陈...陈什么\"，最后被破门而入的保镖拖走时，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银色U盘。
沈扶黎伸手按住裴玄澈手背，触感滚烫，\"他们怕的是妈妈留下的东西。\"她低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怕这串互补的密钥，能解开他们藏了三年的秘密。\"
手机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再次震动。
裴玄澈的拇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覆住她的指腹，替她点开短信。
这次不是文字，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半小时前，他们在光辉未来大厦转角躲避保安的画面。
沈扶黎能看清自己踉跄的脚步，裴玄澈砸花盆时扬起的下颌线，甚至能数清他外套手肘处裂开的线头。
\"他们连巷口的监控都能黑。\"裴玄澈突然松开她的手，起身去拉窗帘。
落地窗外的雨丝被挡在玻璃后，他转身时影子罩住她，\"必须找陆总和林修。\"
凌晨两点，城西的安全别墅里，暖黄壁灯在四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影。
陆总推了推金丝眼镜，面前摊开的笔记本电脑正播放着光辉未来近三月的资金流水，\"上周他们刚往开曼群岛转了两亿，名义是海外投资，但关联公司注册信息全是假的。\"他指尖敲了敲屏幕上一串乱码般的数字，\"更蹊跷的是，这些账户和三年前沈氏被做空时的资金路径...有70%重合。\"
林修靠在真皮沙发上转钢笔，黑色战术靴抵着桌角。
他突然停住动作，钢笔尖\"咔\"地扎进茶几，\"我的线人说，光辉未来市场部总监张诚最近总在半夜去地下车库，每次都抱着个银色密码箱。\"他抬眼时瞳孔缩成细线，\"那箱子和三年前沈夫人失踪前抱进公司的那个，型号一样。\"
沈扶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抱她时，身上有股淡淡的檀木味，混着密码箱金属扣的冷意。
裴玄澈的手指在桌下勾住她的小拇指，一下下轻蹭，像在给她数心跳。\"内外夹击。\"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我和扶黎进光辉未来踩点，老陆从金融口施压，林修盯着张诚。\"
陆总推了推眼镜：\"光辉未来明天有场慈善晚宴，沈小姐作为新晋流量受邀，裴影帝以护花使者身份陪同，合情合理。\"
林修吹了声低哨，钢笔从指缝滑落又被接住：\"我今晚就能搞到张诚的行程表。\"
沈扶黎盯着茶几上的钢笔尖，突然想起三年前母亲书房里碎掉的钢笔——那天她躲在窗帘后，看见穿黑西装的男人把母亲的钢笔砸在地上，墨水溅在她白裙子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她回握住裴玄澈的手，\"我需要进他们的监控室。\"
\"我来开后门。\"裴玄澈拇指摩挲她手腕内侧的红痕，那是今晚逃跑时被铁丝网刮的，\"晚宴时我引开保安队长，你趁机黑进总控。\"
雨不知何时停了。
凌晨四点的别墅外，露水打湿了爬满围墙的常春藤。
裴玄澈替沈扶黎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腹扫过她眼下的青影：\"先睡两小时，我守着。\"
沈扶黎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他站在窗前的侧影。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背上，将西装轮廓勾成模糊的金边，像道守在她世界边缘的墙。
慈善晚宴当晚，光辉未来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霓虹灯，像座缀满宝石的牢笼。
沈扶黎踩着细高跟走进大厅时，裴玄澈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体温透过真丝裙料渗进来，比水晶灯的光更烫。
\"沈小姐。\"市场部总监张诚端着香槟走过来，油亮的背头下，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裴影帝亲自陪你，真是好福气。\"
裴玄澈笑了笑，将沈扶黎往自己身侧带了带：\"扶黎怕生，张总多担待。\"他举起酒杯碰了碰对方的，\"听说贵司最近在做海外项目？
我有个做风投的朋友，想聊聊。\"
张诚的瞳孔微微收缩。
沈扶黎盯着他喉结动了动，听见他说\"改日再约\"，然后端着酒杯往二楼走。
她的手指在包里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和裴玄澈约好的信号。
\"去趟洗手间？\"裴玄澈低头替她理了理项链，钻石坠子擦过他虎口的薄茧，\"我在门口等你。\"
监控室在负一层。
沈扶黎沿着安全通道往下走时，高跟鞋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转角处的感应灯突然亮起，她看见墙上贴着张诚的照片——\"月度优秀员工\"，照片里的人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迷你电脑，刚要插在监控主机的接口上，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沈小姐好兴致。\"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扶黎猛地转身，看见张诚倚在门框上，手里的香槟杯还剩半杯，酒液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血光。
他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其中一个她今晚在大厅见过——是保安队长的副手。
\"我...我走错了。\"她佯装慌乱，手指却在电脑上快速敲击。
防火墙在跳动，还差三秒就能锁定张诚的登录记录。
\"裴影帝在楼上和保安队长聊得正欢呢。\"张诚一步步逼近，皮鞋跟碾过她掉在地上的发夹，\"你们以为能查到什么？
沈夫人的代码？
还是她藏起来的...\"
\"砰！\"
金属撞击声炸响。
张诚的额头瞬间肿起个青包，香槟杯\"当啷\"掉在地上。
沈扶黎抬头，看见裴玄澈攥着消防栓的扳手站在门口，额角渗着血，西装肩线被扯得歪斜。
\"扶黎，走！\"他吼了一嗓子，抄起扳手又砸向扑过来的保镖。
沈扶黎抓过电脑塞进包里，转身就跑。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裴玄澈压抑的闷哼。
他们躲进消防通道的储物间时，沈扶黎的呼吸几乎要炸开。
裴玄澈背抵着门，胸口剧烈起伏，她能听见他肋骨撞上门板的声音。
他抬起手，指腹沾了她脸上的汗，突然笑了：\"刚才张诚说'藏起来的'什么？\"
\"不知道。\"沈扶黎摸出湿巾给他擦额角的血，\"但他提到了妈妈。\"
手机在这时震动。
是陆总发来的消息：\"查到了，光辉未来的子公司'明远贸易'，三年前替沈氏做过海外资产托管。\"
沈扶黎的指尖顿住。
她想起母亲失踪前一晚，抱着银色密码箱进书房时说的话：\"扶黎，等妈妈把明远的账理清楚，我们就去瑞士看雪。\"
\"叮——\"
新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这次是林修发来的监控截图：张诚的银色密码箱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文件，最上面那张的标题刺得她眼睛发疼——《沈氏集团海外资产转移协议》。
\"他们怕的是这个。\"裴玄澈的声音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她耳朵发疼，\"怕妈妈留下的代码，能证明这些协议是伪造的。\"
沈扶黎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显示乱码：\"玩够了吗？
下一次，就不是砸消防栓这么简单了。\"
裴玄澈的拇指重重按在关机键上。
他转身捧住她的脸，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耳垂：\"扶黎，我们离真相...只差一步。\"
储物间的通风口漏进晚风，带着雨后的青草味。
沈扶黎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她缩在窗帘后听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扶黎，要相信光。\"
此刻，裴玄澈的眼睛里就有光。
那光穿过所有黑暗，穿过三年的等待与恐惧，直直照进她心里。
\"我们继续。\"她踮脚吻了吻他额角的伤口，\"这次，我们把他们的秘密...彻底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