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敲击声在凌晨三点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李明的指节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泛着青白,屏幕蓝光在他眼下的青黑里跳动——他刚用三重代理服务器登录了那个尘封三年的账号“Zero”。
“最后一遍检测。”他头也不抬,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防火墙叠加了暗网的废弃节点,Ip定位会在冰岛的某个旧服务器上转圈。”
沈扶黎站在他身后,能看见电脑屏幕里滚动的数据流,像无数条银色的蛇。
她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裴玄澈的体温从身侧漫过来——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旁边,肩与肩隔着半寸距离,却足够让她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发布。”裴玄澈的声音低得像大提琴的尾音。
李明的手指落下。
曲名《猎影》的音频文件在地下音乐论坛弹出时,沈扶黎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裴玄澈昨晚在书房改旋律的模样——台灯暖黄的光裹着他微乱的发梢,嘴里咬着铅笔,说“副歌部分加段摩斯密码,Echo的人要是真在盯,肯定能听出来”。
三天后。
林修的手机在餐桌上震动时,沈扶黎正往裴玄澈的碗里夹糖醋排骨。
糖醋的甜香混着窗外蝉鸣涌进鼻腔,她看见林修低头扫了眼屏幕,筷子“啪”地落在瓷盘上。
“有鱼上钩了。”林修扯松领带,屏幕亮起,是条私信:“《猎影》的原始轨,开个价。”发信人Id是“V_trans”,头像是团模糊的黑影。
李明凑过来看,指节抵着下巴:“V是灰产圈出了名的洗数人,专门给非法数据换皮。上个月还帮毒枭处理过交易记录。”
“我来钓。”林修扯过椅子坐下,变声器已经夹在领口,“就说原始轨里有隐藏频段,要见面谈。”他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很快弹出对方的回复:“明晚十点,码头仓库b区。”
沈扶黎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
是条没有备注的短信,只有一行字:“你丈夫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半秒,抬头时裴玄澈正用公筷给她添汤,目光扫过她微白的指节,瞳孔微微收缩。
“转发给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扶黎按下转发键,看着那个绿色气泡跳上裴玄澈的手机屏幕,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只是伸手覆住她搁在桌沿的手。
“别怕。”他拇指摩挲她手腕内侧的薄皮,“他们急了。”
急了。
裴玄澈在音乐合作会的后台印证了这句话。
他端着香槟杯穿过人群,余光瞥见角落站着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那是曾给“暗影”做混音的老周,此刻正盯着他胸前的嘉宾牌发呆。
“周老师。”裴玄澈走过去时故意碰响了香槟杯,“上次您说《暗涌》的混响缺了点故事感,后来我改了三版。”
老周的肩膀猛地一颤,酒液溅在袖口。
他抬头看见裴玄澈的脸,喉结动了动:“裴...裴影帝?”
“周老师记性不好?”裴玄澈笑,指尖轻轻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去年在Zero的工作室,您还说我的鼓点太躁。”
老周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左右张望了两下,拽着裴玄澈躲进安全通道:“您怎么...您不是说那个号封了?”
“有人在翻旧账。”裴玄澈压低声音,“周老师最近是不是接过什么奇怪的单子?比如查某个匿名音乐人的设备痕迹?”
老周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有个穿黑风衣的人找我,说要查Zero最后一次登录的Ip。他给的价码是我半年的收入。”他突然攥住裴玄澈的手腕,“裴先生,您惹上的不是普通麻烦。他们问完Ip,还问了‘如果要定位实时通讯,需要什么漏洞’。”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在这时熄灭。
裴玄澈望着老周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Echo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音乐圈的秘密。
当晚十点,四人在裴玄澈的顶层公寓聚齐。
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李明的电脑亮着幽蓝的光,投影在林修的脸上,他正把从V那里套来的聊天记录投到墙上:“他们要《猎影》的原始轨,是为了提取里面的通讯频段。Echo在攒一个勒索系统,能黑进所有联网的录音设备。”
“然后呢?”沈扶黎的声音很稳,她坐在裴玄澈身边,两人交叠的手藏在沙发缝里,“勒索谁?”
林修点开一张加密文档。
名单上的名字像根根钢针,扎得沈扶黎瞳孔收缩——从顶流经纪人到视频平台总监,再往下翻,“沈扶黎”三个大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他们掌握了这些人的黑料。”李明的指节抵着太阳穴,“用录音设备当后门,实时监控,再挑最能换钱的时刻引爆。”他突然抬头看向裴玄澈,“扶黎的名字在最前面,因为她是流量密码。他们要的不是钱,是让整个娱乐圈为他们的系统背书。”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沈扶黎感觉裴玄澈的手在她掌心里收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她侧头看他,他的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眼底却翻涌着暗潮——那是她熟悉的、要把所有危险碾碎在脚下的疯劲。
“明天我去见V。”林修突然说。
“不行。”裴玄澈几乎是立刻开口,“他们能找到老周,就能找到你。”
“那我去。”沈扶黎松开裴玄澈的手,“名单里有我,他们肯定想直接接触目标。”她望着裴玄澈骤暗的眼神,伸手抚过他眉峰,“我会带定位器,林修在附近蹲点,李明黑了码头的监控。我们要引他们露出全貌。”
裴玄澈的喉结动了动。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扶黎,我不能——”
“你能。”她踮脚吻他的唇角,“就像十六岁那年你替我挡酒,像去年我被黑热搜时你站在我前面。现在换我,做你的剑。”
窗外的月光漫过她的发梢,裴玄澈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今晚在安全通道,老周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们说,只要拿到实时监控权,就能让所有秘密在该曝光的时候曝光。”
但有些秘密,他和她早已摊开在阳光下。
比如他藏了十年的情书,比如她手机里存着的、他十六岁时在琴房唱跑调的录音。
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终究要撞上最锋利的刀刃。
沈扶黎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新短信:“明晚十点,码头仓库b区,单独来。”
她望着裴玄澈逐渐冷下来的眼神,指尖轻轻划过短信,唇角扬起清浅的笑——
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