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掌柜散了之后,钱掌柜也开始下楼准备忙自己的事情。
忽然,一个小厮快步走过来,禀告说:
“钱掌柜,王爷来了!”
钱掌柜惊了一下,脸色瞬间一变,立即就想到了刚才他和几个掌柜开会的事情。
不会这么快,王爷就知道了吧?
他轻咳了一下,掩饰脸上不自然的神色,问道:
“王爷来做什么?”
小厮并不知道刚才最里面的雅间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几个掌柜来开会都是常有的事。
“王爷自然是来用膳的,只不过今日他还带了另一个人来!现在他们人就在三楼最大的雅间里面!”
听见小厮的话,钱掌柜瞬间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自己吓自己,王爷看来是不知道。
重新整理好脸上的笑容之后,钱掌柜敲响了雅间的门。
“奴才给王爷请安......不知这位是......”
钱掌柜看了一眼坐在云湛边上面黄肌瘦又身穿锦袍的男子,只觉得眼熟,但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男子抢在云湛前面,脸上还是如从前般温润的笑,只是笑意带着明显的疲惫,仿佛经历了什么。
“钱掌柜,我是白泽安,好久不见!”
钱掌柜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丞相府出的事,赶紧行礼道歉:
“原来是白大人......奴才真是有眼无珠,还请大人责罚!”
白泽安讪讪的看了云湛一眼,脸上的笑滞了滞,但是眼眸中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钱掌柜,你说笑了,我现在不是什么白大人了......”
钱掌柜心中一惊,不过随即也明白过来,眼眸中一阵复杂。
要说指使丫鬟在酒水中下药,还攀诬王妃,这些罪责下来,没有砍头就不错了。
听说丞相府和永平侯都为白泽安求情,皇上看在两位大臣的面子上,这才只是革了官职,免了牢狱之灾,留下小命......
为此,丞相府还收获了一波大义灭亲的美誉,朝堂中对白泽安的议论和谴责,最后都责怪在了白泽安的外祖永平侯头上。
但是,奇怪的是,这白泽安明明是意图陷害王府的罪魁祸首,王爷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还把人叫来一起吃饭呢?
这时,云湛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钱掌柜,又瞥了一眼放在衣架上的铠甲头盔,不动声色的说:
“钱掌柜,你就只当今日没有见过什么白泽安,本王今日设宴款待的,是云家军中的吴副将,你明白了吗?”
钱掌柜顺着云湛的目光,看向了那套副将装束的铠甲,赶紧点了点头。
“奴才明白!”
尽管心中的疑问又被放大,但他还是应下了云湛的吩咐,不再多问,退身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说王爷和丞相府若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生出嫌隙,那今日款待白泽安,又何须这般掩人耳目?
又或者说,王爷已经和丞相府翻脸,那也没有必要再和罪魁祸首白泽安见面了啊,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但是,主子的事情,他虽然是掌柜,但是也没有资格过问。
静观其变吧,丞相府究竟是敌是友,应该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雅间内。
“王爷,今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愿意见我这个罪人......”
白泽安看向满桌鲜美可口的菜肴,明明饥肠辘辘,却没有一丝胃口。
在牢狱中关押的时候,明明连馊了饭菜都吃不上,被老鼠咬了之后得了鼠疫,高烧了三天差点没挺过来。
人更是瘦了一大圈,憔悴的连最是对人过目不忘的钱掌柜都没认出来。
云湛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往白泽安面前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泽安,我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
白泽安怔怔的抬眸,看向云湛的时候,眼眶早已经泛红。
“什么......可是......可是事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
白泽安原本以为,云湛今日愿意见他,是因为还挂念小时候的情谊......
明明都已经结案了,没想到云湛他,竟然相信自己?!
白泽安侧过脸,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只感觉心中酸酸的,闷闷的。
“泽安,先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想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泽安是云湛从小的好友,白泽安与他年纪相仿,在云湛不得宠的时候,时常来帮助他,和当时的白丞相一样。
只不过现在看来,白丞相是笑里藏刀,而白泽安却是真心实意。
而且云湛又从沈晚棠的心声中知道了白泽安就是被推出去挡灾的之后,心中对他就更没有什么埋怨了,只有同情和不甘。
不过云湛也不能向白泽安告知这件事情的真相,一是因为没有证据。
二是因为,白泽安是丞相府的嫡长子,难道要让白泽安因为这件事情,和丞相府对着干吗?
现在白泽安背负着忘恩负义,奸淫好色的名声,和丞相府作对?
以白丞相的做派,只怕是白泽安会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今日云湛自然是要掩人耳目和白泽安见面,为了白泽的名声,也同样为了燕王府。
白泽安长长的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面前荡着圈圈涟漪的酒杯,平复了几个呼吸之后说:
“王爷,你可记得,我母亲当时是怎么病故的?”
云湛摩挲了一下掌心的菩提佛珠,抬眸看向了白泽安,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白泽安垂下眼眸,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之后,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渐渐泛红,似透着一抹化不开的心酸。
堂堂七尺男儿,从来没在云湛面前掉过眼泪的白泽安,今日不知落泪了几次。
“我在牢狱之中的时候听说,原来当时母亲生下我之后没有因为损了元气之后病痛缠身,而是......而是在赵氏入府之后,身子才一日不如一日的......”
云湛拧了拧眉,想起丞相府对白泽安的做派,不难猜到,当时白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在府上的处境。
“泽安,这件事情,我自会替你去查,你千万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明白了吗?”
“好......多谢你了,阿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