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刚想行礼,却被制止。
“沈晚棠,我今日是偷偷出来的,不用声张!”
和沈晚棠悄咪咪说话的,正是荣安公主。
沈晚棠心下了然,怪不得公主今日也穿的素雅,也没有用各种贵重首饰。
身边现在看来,也就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伺候。
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也未施粉黛,衬着今日穿的鹅黄色襦裙,若非旁人不知,还以为这是一个乖巧的邻家小妹妹呢。
可是堂堂的荣安公主,怎么会来这铺子呢?
总不可能是真的来买衣裳的吧?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伙计走到了荣安的身旁,苦笑着赔礼道歉:
“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小的该死......”
荣安身边的丫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伙计,叉着腰说:
“好你个糊涂东西!刚才怎么不见你出来?我们小姐要是有什么闪失,信不信我掀了你的店铺!”
这时,白泽安连忙上前解围:
“这事不怪他,刚才那个是被刑部侍郎家骄纵着的小公子,确实轻易不能得罪,不过好在他娶了一个凶悍的夫人,今日之事,应该已经翻篇了。”
沈晚棠瞥了一眼白泽安,这小子原来是看见她夫人的行踪,才上前帮荣安解围的。
不然,刚才看那柳公子那即将动粗的架势,这瘦弱的白泽安,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白泽安说话间看向荣安,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和从前一般的温润,又说:
“这位小姐,你不用担心。”
视线撞上的那一刻,荣安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随后又抬眸回应道:
“刚才多谢公子解围。”
那伙计这才绽出笑容,忙不迭说:
“那几位客官慢慢选,小的先下去忙了!”
伙计下去之后,荣安又看向白泽安,说: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沈晚棠有些尴尬的看了白泽安一眼,现在他的身份,还真是敏感。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丞相府嫡子白泽安,陷害王府,忘恩负义,是相府耻辱......
荣安是千娇万宠的嫡公主,没有见过白泽安这个外男,倒也不奇怪。
沈晚棠都替白泽安感到尴尬,可是下一秒,却听见白泽安的声音响起:
“我叫白泽安,是白记布行的管事。”
不卑不亢,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自然的神情。
果不其然,听见白泽安这个名字的时候,荣安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抹震惊。
“原来是白公子,久仰。”
正当白泽安礼尚往来想要问荣安的时候,沈晚棠抢在荣安前面,说:
“白公子,这位是瑶姑娘,是......是我们沈家一个远房亲戚。”
沈晚棠看了一眼白泽安,见他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情,便也安下心来。
这也恰好可以解释,沈晚棠和荣安相识的原因。
不过之前就听说,丞相府因为之前的事情,白泽安早就不能入宫为官。
还不知道他究竟何去何从的时候,原来丞相府是安排他日后从商啊......
不过,白泽安这个人寒窗苦读十年,却换来现在经商的命运。
这中间的落差,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滋味。
士农工商,士为尊,农为本,工为巧,商为末。
一夜之间,从九霄云层跌到了十八层地狱......
不过,他现在身为白记布行管事,不在自己铺子里忙活,怎么反而来别人家的成衣铺子?
这时,一个手里捧着两件成衣的小厮屁颠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走到白泽安的身边,说:
“公子,这是你要的衣裳!”
白泽安瞥了一眼那折叠整齐的衣裳,又看向沈晚棠和荣安,说: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铺子上还有事情,我先告辞了。”
说完就带着小厮走了。
刚上了马车,坐在白泽安身边的小厮长乐就拉下一张脸,撇了撇嘴:
“公子,你说咱们布行的掌柜,凭什么不给你看账本啊?明明你是丞相亲自指派过去的管事,怎么连看账本的资格都没有呢?”
白泽安却不以为然,说:
“我刚来铺子,什么布料成色,衣裳的款式做工一窍不通,对庶务也认知太浅,掌柜们想让我先从熟悉布匹开始,也不奇怪。”
“那他们也不用连件成衣都遮遮掩掩的不让咱们看吧,明明布匹衣料,公子你已经彻夜学习,很是熟悉了!咱们却还要偷摸的来别的铺子买成衣回去学习......实在是太憋屈了......”
白泽安抬眸看向面前随风飘动的门帘,像是想起什么,眸光渐渐暗了下去,许久未说话。
长乐看见自己主子没有说话,以为是惹了主子不高兴,也赶紧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马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可是,白泽安的眼角却悄悄的红了,衣袖下的手掌也不由自主的攥紧,攥的指骨发白也没有松开。
鼻尖传来阵阵酸楚,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白泽安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被莫名其妙带到牢狱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憋屈。
可能是那个时候,白泽安觉得,他是被冤枉的,白丞相那么公正无私,肯定会来救无辜的他。
所以那时候,即使牢狱中再阴暗潮湿,他也不害怕,更不觉得委屈。
可是,当他听说自己证据确凿,罪名正式成立的时候,却因为震惊,一下就病倒了。
也渐渐意识到,为什么这回,妹妹白薇犯错,父亲却没有责怪他半分。
原来父亲是早就想好了,让自己来给妹妹当替罪羊。
至于在牢狱中,听说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的时候,他会心生疑惑。
因为当年丞相夫人,也就是白泽安生母,忽然病故的疑团,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因为在这之前,白泽安都觉得是谣言,并没有相信半个字。
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母亲的存在,是不是碍了白丞相的路。
也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情,云湛查的如何了......
......
白泽安走后,原本想要到店铺里瞧瞧的沈晚棠,却被荣安拉着往外走。
“沈晚棠,我今日都出来了,但是对这儿不熟悉,既然你来都来了,要不你带我出去逛逛?”
沈晚棠还在想着荣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铺子的原因,难道就是为了等自己?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荣安拉到了门口。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对面的商铺,远远的传来动静。
“快来人啊——出人命啦——有人吃了满记甜品的樱桃酪之后,吐血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