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平顶的马车内。
赵苒儿攥着手帕,脸色阴沉,眼眸中更是一片寒凉。
他们的马车距离燕王府门口虽然不远,但是也能听清云湛和沈晚棠刚才在门口说的话。
是什么神态,什么语气也看的一清二楚。
站在身边的绿荷皱紧了眉头,手里的帕子绞的飞快。
抬眸看了一眼他们小姐,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小姐,咱们......咱们还要在这儿等着吗?”
他们已经在燕王府门口守了两日了,在这期间,小姐不是吩咐跟着从府上出来的下人打听消息,就是自己独自坐在马车里,直直的盯着那门口。
绿荷看的出来,今日看见那燕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们小姐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甚至恨不得把视线都粘在人家身上。
不得不说,那燕王殿下一表人才,剑眉星目,英姿挺拔,风度翩翩,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和他们小姐也着实般配,看着都像是一对惹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绿荷,我们回去吧。”
绿荷脑海中还浮现着云湛绝美侧颜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了赵苒儿淡然的声音传来。
“小姐,咱们回哪儿?”
这几日他们一直都住在客栈,小姐的意思是回客栈,还是回赵府呢?
此次入京,他们小姐奉了赵大人的吩咐,从江南特意赶来的。
原本提早了几日到,是想去探一探未来夫君的样貌性情,如今都探的差不多了,该是回到赵家准备起来了吧。
想必赵大人和赵夫人也等着急了......
翻飞的车帘中闯入一阵风,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但是风落在赵苒儿脸上的时候,她却冷的连身子都僵了僵。
赵苒儿抬起手指撩开车帘,视线落在了那几个黑底鎏金大字“燕王府”。
此时王府出行白马寺的人群早已经走远,门口空无一人。
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听到的话,似乎还历历在目。
赵苒儿闭了闭眼,收回手掌,放下车帘,似乎在和那转瞬即逝的美好做最后的告别。
“回江南。”
坐在一旁的绿荷惊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刚从江南一路舟车劳顿过来,现在才刚到不过几日,怎么又要回去了?
不是应该去赵府,拜见赵大人和赵夫人吗......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咱们这回来京城,不就是赵大人的意思,想让您留在京城等候圣旨,入燕王府为侧妃,现在谁人不知,太子失势,将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便是......”
“绿荷!”
赵苒儿不等绿荷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我说了现在要回江南,至于父亲那边,我会让祖父出面,总之,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入燕王府的。”
燕王即便是长的再俊美又如何?不过是和她那个冷性绝情的大哥是一类人。
燕王妃生的同样貌美,甚至堪称国色,论样貌或许远在她之上。
那样的一个美人,痴心追随他那么久,现在又是被逼的主动提出和离,又是连今日这样盛大的场合都不让王府的女主人出席,燕王未免也欺人太甚。
赵苒儿自从记事起,就被养在远在江南的祖父家,被祖父和祖母千娇百宠着,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
看到大嫂一次又一次的被大哥气哭,大哥那样的冷言冷语,即便不是在说她,她也仍旧觉得被剜过一刀似的,心中寒凉一片。
她也曾经气不过,想要为大嫂鸣不平,去找祖母,想要让祖母好好的管一管大哥。
可是祖母上了年纪,大哥又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心性早就养成,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改?
刚才燕王对燕王妃冷冰冰的一言一语,瞬间让她想起,大哥曾经和大嫂争吵的场面。
之前脑海中对于云湛的好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此刻心中,还有些后怕。
后怕自己差点就被云湛的皮相给欺骗了。
她这辈子,若是找不到真心实意待她好的男子,那她还不如一辈子住在江南,在祖父祖母身边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总能好过,去和别的女子一起伺候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男人,她才不要去找这些罪受。
白马寺。
后院,厢房。
前院时不时传来阵阵丝竹礼乐声,宣示着来自天子的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有资格在前院跟在旁边远远伺候的,只有一些有资历的姑子们。
而一些新来的子弟,此刻也凑到前院去瞧个热闹。
此时的后院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熟门熟路的蹿进了后院中最里面最为狭窄的厢房里。
黑影穿着一身朴素的修行服,光洁的脑门上,还整齐的印着六颗戒疤。
一双澄澈的眼眸在屋中四处搜寻,最后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
“今日她父皇也会来,她一定是跑到前面去了!”
白泽安有些着急的托着下巴,在原地转了个圈。
又立刻垂下眼眸,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
似乎是在庆幸她今日不在房中,没有碰上他。
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今日一早,他上山砍柴的时候,便发现人迹罕至的丛林中,有几处明显被踩踏的痕迹。
所到之处,原本乖巧温顺的小动物也像是见到天敌似的,四处逃窜。
白泽安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心中依然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今日怕是要出什么事端。
今日是皇上带领百官来白马寺祈福的大日子,要是发生些什么,那只怕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弱女子,势单力薄,没了皇室的保护,又该如何招架?
白泽安原本想通知荣安让她小心一些,或者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一个不留神,他也保护不到。
谁承想,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正准备到前院确认荣安的安危的时候,白泽安余光瞥见了床榻枕头下的一抹白色。
好奇心驱使他上前,抽出了被压在枕头底下的纸条。
缓缓打开纸张,在看清里面的字迹之时,白泽安惊的脸瞳孔都震了震。
云湛的字迹,他并不陌生。
云湛这上面说......说要让荣安......
正在这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是一阵兵刃相交的声响。
白泽安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唰的一下变了脸色,连纸条都没来得及放好,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