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听闻此言,脸色果然微不可察的一僵。
谁人不知,林浩轩上回从紫灵山回来,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日躲在房中不出来,茶饭不思。
侯夫人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因为山上露水重,林浩轩又因舟车劳顿,染了风寒,在自己房中养病。
至于那苏棉,即便是有人问起,那也只是一个被林浩轩在路边救的一个快饿死的女子。
自然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无人会在意,她究竟是回老家了,还是被秘密接去了宫中。
此事涉及东宫,皇家的私密,侯夫人知道事情的轻重,只告知了永平侯一人,就连老夫人也不曾知晓。
可是二夫人不知怎的就觉出了不对劲,偷偷派人去拿了林浩轩院中倒掉的药渣。
让大夫检查之后,发现那药渣并不是什么治疗风寒的,而是一些疏肝解郁的安神药。
这便让二夫人心中生疑。
侯夫人很快藏住眼眸中的不自然,抬眸看向老夫人:
“母亲,妾身已经差人去接,想来今日日落之前,轩儿便能进城。”
老夫人没有察觉到侯夫人脸上的异样,只是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林浩轩文质彬彬的面庞。
林浩轩是家中嫡长子,不管是永平侯还是老夫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前些日子,风寒刚好全,便又跟着府衙在外办差研学。
老夫人看着因风寒清瘦不少的林浩轩,着实有些心疼。
这下听说林浩轩能赶在自己的寿宴之前回来,心中的郁结就此化开,眼角的皱纹也跟着深了深。
“如此便好。”
后面,老夫人又问了侯夫人一些关于寿宴的具体细节,侯夫人都安排的事无巨细。
梁姨娘也在旁回应了几回,老夫人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
直到末了,老夫人看了一眼娇弱的梁姨娘,又看向了侯夫人,说:
“梁姨娘如今服侍侯爷,也有不少年数了吧,咱们侯府还是需要人丁兴旺,才能撑住这泼天的富贵啊......”
老夫人意有所指,笑着饮了一口茶。
侯夫人又岂能不知道老夫人话中的深意,她瞥了一眼身旁弱柳扶风的梁姨娘,刚想说什么,便听见梁姨娘娇软的声音:
“老夫人,是妾身福薄,没能替侯爷延绵子嗣,实在愧对侯夫人对妾身的关照。”
坐在对面的二夫人邱氏上下打量了一眼梁姨娘,阴阳道:
“梁姨娘身子确实太弱了些,若是少些吃的穿的,尽管来找我们二房,侯爷膝下子嗣单薄,又如此宠爱你,你可不要辜负了老夫人的期望啊......”
侯夫人闻言,抬眸瞪了一眼二夫人。
梁姨娘是侯爷的妾室,不管发生什么,也轮不着二房的人置喙。
侯夫人咬了咬牙,眼眸中已然漫上怒火,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耳边便又传来梁姨娘的声音:
“二夫人误会了,侯夫人夫人待妾身极好,知道妾身体弱,特意送来不计其数的补品,是妾身辜负了侯夫人和老夫人的厚爱,心中实在愧疚......”
梁姨娘说着便要起身跪在地上认错,谁知还没跪下,便被侯夫人抬手拉了回去。
二夫人见状,也赶紧打圆场,道:
“哎哟,梁姨娘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啊?也是怪我,这嘴太快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替侯爷着急,若是身子弱,就该找府医好好调理一番,梁姨娘你说是不是啊?”
梁姨娘噤若寒蝉,赶忙应是。
老夫人摆了摆手,道:
“行了行了,老身今日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是!”
梁姨娘回到自己的院中,还没走进内殿,身后便传来贴身丫鬟迎夏的声音:
“姨娘,咱们补身子的药,是不是可以不用喝了?”
迎夏拎起茶壶,给梁姨娘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偷眼观察着梁姨娘脸上的神色。
虽说姨娘当初全家获罪被抄家,女子一律被卖进青楼,男子则被流放。
姨娘的母亲和父亲更是一时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双双撞死在柱子上,鲜血溅了梁姨娘一脸。
但是,姨娘在青楼中卖艺不卖身,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侯爷给相中,斥巨资给姨娘赎了身。
后来却发现,当年把姨娘全家抓走的人,正是侯爷。
但那时,姨娘早已经是侯爷的人,并且侯爷对姨娘很是宠爱,更是送了不少稀罕物件,珠宝首饰也像是流水一般送进来。
甚至不顾旁人的奚落和猜忌,反而对姨娘更好了。
都说女子以夫为天,姨娘即便因为埋怨侯爷当年抄家,让姨娘满门获罪,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姨娘总该释怀了吧,
迎夏觉得,姨娘应是不用再服用什么避子的汤药,还诓骗侯爷说这是更容易让女子受孕的补药。
在这后宅之中,姨娘即便是再得宠,身边总要有个子嗣来傍身啊。
今日就连老夫人都发话了,姨娘总该把这药给停一停了吧。
梁姨娘接过迎夏手中的茶盏,垂眸看了一眼盏中轻轻晃动的茶叶,淡淡道:
“我自幼体弱,又在父母离世的那一日,伤了元气,若是不养好身子,绵延子嗣,怕是凶多吉少,侯爷待我这样好,我哪里舍得就这样丢下侯爷一个人?”
提起父母离世那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梁姨娘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仿佛那只是一场梦。
丫鬟迎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觉得梁姨娘这话也挺有道理。
这女人生孩子,可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嘛。
来日方长,姨娘又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
另一处院中。
“母亲,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祖母?当初要不是那小贱人在我饮食中下药,让我浑身起疹子,要不然,现在入宫为妃,成为姑母左膀右臂的人,可是我!”
林知容气冲冲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眸色阴冷。
当初就该用那滚烫的汤水,全都泼在林知音那贱人的脸上,让她再也不敢出去见人!
从前,她也是不想入宫的,但是有个身居高位,还时常想着家中的堂姐可以帮衬自己,那她在宫中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既能享受全京城独一份的富贵尊荣,又有人帮她撑腰,还可以帮父亲母亲长脸。
可是谁知,这样好的机会,竟然被被一个小贱蹄子给抢了去!
即便是她现在死了,也难以解了她心头之恨!
刚跨进门槛的二夫人听见这话,斜了一眼林知容,又吩咐身后的丫鬟关上了门。
“容儿,你该感谢那林知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