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院,书房。
云湛正伏在案前,手执沾着朱砂的狼毫笔,在面前的奏折上奋笔疾书。
桌案的另外一边,则是堆着成山的奏折,远比之前多了两倍不止。
因为东宫还没有完全修缮好,云湛被册封了太子,但仍旧住在东宫。
上回在寿康宫出了毒蛇一事,原本打算趁此机会充实云湛后宫的珍贵妃,也只按照原来内定的计划,只选了霍淼和司徒若二人。
玄影跨进门槛,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又看向了云湛,迟疑了一下,抱拳禀告道:
“太子殿下,霍侧妃求见。”
云湛闻言,手中的狼毫笔并未停下,眼皮也没抬一下,道:
“让她进来吧。”
玄影还以为云湛会让自己随便找个由头把霍侧妃给打发了,脑海中正想着一会儿该找什么借口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听见了云湛的话。
可是殿下不是因为之前王妃被毒蛇咬伤一事,和太后一党闹出不快吗?
怎么现在......
思绪只在一瞬间,玄影已经转身来到了站在明心院门口的霍淼面前,恭敬道:
“霍侧妃,殿下有请。”
霍淼闻言,眼眸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雀跃,但又很快消失。
昨日是她入东宫的日子,可是湛哥哥却没有来看她......
难道又是在陪那个沈晚棠吗?!
真是不知羞耻,当心她去皇祖母面前告状,说堂堂太子妃善妒!
不过霍淼又想到马上就能看见心上人,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她抬手扶了扶云鬓上的珠钗,又低头重新理了理衣袖,最后一抬眸,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淼儿给殿下请安。”
霍淼垂着眼眸走到桌案前,偷眼看了一眼云湛,才跪下行礼。
云湛把手中的狼毫笔放在了一旁的笔搁上,缓缓起身,绕过桌案走到霍淼的面前,道:
“起来吧,淼儿有什么事吗?”
霍淼闻言,娇媚一笑,瞥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冬雪。
手里提着食盒的冬雪赶忙上前,打开盖子。
“淼儿知道殿下辛苦,特意煮了参汤给殿下。”
云湛看了一眼从食盒中端出来的参汤,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站在一旁的玄影心中却暗暗的吸了口冷气。
他们殿下最不喜欢的东西,便是各类的参汤!
因为殿下小的时候身子孱弱,珍贵妃便总是差人炖了参汤来给殿下补身子,殿下早就喝腻了。
后面几次,殿下都是偷偷把参汤倒在花盆里的。
后来被珍贵妃发现,用戒尺结结实实的打了十记手心。
这事儿或许霍侧妃不知情吧。
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故意撞在枪口上?
云湛单手接过霍淼手中的参汤,然而没有直接喝,而是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这些小事,淼儿不必亲自动手,尽管交给下人去做。”
声线冰冷似乎不带一丝暖意,可是在霍淼听来,却犹如春日暖阳照在逐渐消融的寒冰上,春意盎然,暖流入心。
原本娇俏的脸上也浮现出两片绯红,垂眸看向云湛绣着金色龙纹的长靴。
“淼儿如今是湛哥哥的侧妃,这些都是淼儿应该做的。”
可是云湛听了这话,却收回视线,转眸看向了桌案上的奏折,说:
“淼儿,昨日是你入东宫的日子,昨晚没有来看你,实在是不应该,不过你放心,今晚孤会抽空过来。”
霍淼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晚上苦等无眠的夜晚。
明明云湛已经差人来传过话,说是公务繁忙实在不得空。
明明她心中是有些埋怨云湛的,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听到云湛这么说之后,心中的气是一丁点都没有了。
反而眼眸中逐渐升起光亮,带着几分期许,开始期待云湛的到来。
“那湛哥哥先忙,淼儿今日就等着湛哥哥了。”
霍淼一蹦一跳的走出了明心院的大门,云湛就面无表情的端起桌上的参汤,直接倒在了茶几的花盆里。
玄影上前一步,双手接过空碗,似乎是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脸上没有太多惊讶。
“玄影,派去琉璃阁的人,怎么样了?”
玄影道:
“殿下放心,霍侧妃没有起疑。”
“那便好.....”
......
霍淼回到自己的琉璃阁,唇角还扬着一抹笑容。
“冬雪,你说我今日穿那件衣裳比较好,头上的珠钗用皇祖母之前给的,还是用湛哥哥昨日赏赐的呢?”
冬雪看了一眼坐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的霍淼,心中想到什么,但看到霍淼这般高兴,话到了嘴边,只是说:
“侧妃,您晚上应该是沐浴之后见殿下的,那个时候应该不会戴太多珠钗......”
冬雪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怪怪的。
她看了一眼外头洒扫的小丫鬟,那是昨日他们一来,便就候在这琉璃阁伺候他们侧妃的。
换言之,这些不是沈晚棠的人, 便是云湛的人。
冬雪走到霍淼身旁,想起太后的嘱托,试探着提醒道:
“侧妃,殿下如今,应该是知道了沈晚棠身中蛇毒,和寿康宫脱不了关系,太后也说,让您务必小心一些......”
可是谁知,冬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霍淼打断:
“冬雪,你这是什么意思?湛哥哥怎么会因为上回的事情记恨自己呢?让沈晚棠受伤中毒的罪魁祸首又不是皇祖母,而是那个小太监,如今也已经死了。”
而且听说沈晚棠也已经好全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湛哥哥哪里还会生气?
皇祖母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冬雪咬了咬嘴唇,转了转眼珠,又道:
“奴婢只是注意到,刚才侧妃您送了参汤过去,明明温度正好,殿下没有喝,而是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霍淼听到这里,直接白了一眼冬雪。
“冬雪,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那参汤可是我小时候去珍贵妃的钟粹宫玩,见到珍贵妃亲自熬了给湛哥哥喝,每日一碗,从不间歇!”
“足以见得湛哥哥定然是喜欢喝的!今日没有喝,或许是因为还想着政务,或者是因为什么旁的事!”
这个冬雪,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的陪嫁丫鬟的份儿上,换做旁人敢和她霍淼这么说话,定然会被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
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霍淼直接从梳妆台上抓了一个簪子丢了过去。
一个上好的玉簪摔在地上,变成两截。
“侧妃恕罪......”
冬雪吓的跪在了地上,口中除了求饶的话,再也没有多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