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牢。
两个衙役按例巡视了一圈牢房之后,回到了值守的屋子,开始喝起了酒。
“往常这个时候,咱们去巡逻,总能听见几声老鼠的叫声,怎么今日静悄悄的,我是不是耳朵有问题了?”
“能有什么问题?这两日内务府发给咱们的老鼠药比往常多了一倍,这些老鼠自然是被毒死了!”
“也对啊,霍三公子被老鼠咬了,得了鼠疫死了,皇上自然是重视起咱们天牢的老鼠!”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去撒老鼠药的时候,我感觉比往常的药有些不同啊.....这......”
另一个衙役眸光微闪,端起酒碗道:
“来来来,喝酒喝酒,老鼠没了自然是好事,是你想多了......”
临安茶楼。
霍淼一身素净的从马车里走出来,径直走上楼梯,推开了二楼雅间的门。
“母亲,你身子如何?三哥哥已经去了,切莫忧思过重......”
霍淼看见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眼下还有两团明显乌青的霍夫人,忍了一路的泪水,倏地一下倾泻而出。
母女二人一见面便哭成了泪人,相拥在了一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化作抽泣声在雅间内绵绵不绝。
“淼儿.....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了......淼儿......”
霍夫人早年身子不好,第一胎还没到三月,便见红滑胎了。
霍家长子和次子都是霍家二房生的。
霍夫人但是有些着急,第二胎格外仔细,总算是生下了霍佑,所以霍佑自出生后便娇生惯养,要什么便给什么......
他虽然不学无术,可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为什么老天爷还是要收走了佑儿的命呢......
霍淼拿出自己的帕子替霍夫人擦眼泪,一边抽泣着道:
“母亲你别这么伤心......你还有淼儿......母亲放心,淼儿在王府一切都好......”
霍夫人哭的累了,用帕子自己擦干了眼泪,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霍淼,眸光流露疑惑。
“淼儿,你不用骗母亲,上回你不知道沈记就是沈晚棠的铺子,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云湛他难道没有发现吗?”
说起这个,霍夫人脸上满是埋怨,长叹了一口气,看向霍淼的眸光中又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错把沈记当成别人的铺子,费尽心机的要给这铺子铺路,可是没成想,这竟然就是沈晚棠的铺子!
白白的给她做的嫁衣不说,云湛要是发现了淼儿为了针对沈晚棠做的蠢事,能不怪她吗?
霍淼却摇了摇头,道:
“湛哥哥他真的没有怪我,他误以为淼儿是为了帮沈晚棠,所以才会帮沈记做了那么多,湛哥哥还夸淼儿贤惠大度,能不计前嫌的帮沈晚棠,帮整个燕王府!”
“湛哥哥从小和淼儿一起长大,从小便对淼儿照顾有加,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
霍夫人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霍淼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霍淼总是和荣安吵架,吵哭了每次都是云湛送她回来,好生安慰。
可是京中都在传云湛性子寡淡,不待见沈晚棠,二人不和的消息早就传出来......
霍夫人心中仍旧有些疑惑,但面上没有显露,只是拍了拍霍淼的手背,眸光也柔和了几分,道:
“淼儿,如此便好,你在王府处处小心,母亲现在只希望你能够在王府好好的,要是能早日生下子嗣那便是最好,母亲不奢望你能给霍家带来什么,只求你能平安。”
霍夫人说着又哽咽了。
失去了一个孩子,白发人宋黑发人的痛,霍夫人这辈子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想要越多,便失去的越多,她现在不求霍淼能成为太子妃,成为将来最尊贵的女子,只求她能安稳度日,那便足够。
淼儿这孩子性子单纯,虽骄纵跋扈了些,但是和佑儿一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愣是逼着淼儿去争去抢,霍夫人怕是会重蹈佑儿的覆辙......
正在这时,一封折叠整齐的信件不知道从哪儿滑落。
霍夫人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
把纸张捏在手里的一瞬间,霍夫人便发现,这信纸是只有宫里才能用的产自安徽泾县的宣旨,还是品级最高的。
霍夫人飞快的瞥了一眼霍淼,心中十分了然,道:
“淼儿,这是你皇祖母给你的?”
霍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信纸她昨日好像已经放好了,不知为何今日怎的又会出现在她身上?
展开信纸后,霍夫人快速的扫了两眼,却慢慢的变了脸色。
霍淼没有发现霍夫人脸上的变化,开始诉说心中的疑惑:
“母亲,淼儿觉得皇祖母是多虑了,湛哥哥对淼儿本就爱重呵护,很是宠爱,根本不需要旁的什么人来帮淼儿赢得恩宠......”
霍夫人却像是被凉水从头浇下,刺骨的寒意犹如利刃,狠狠的扎向心脏。
太后说,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让云湛对淼儿多怜爱几分......
霍夫人瞬间想到了太后之前因为毒蛇一事,在后宫的处境极为尴尬。
可是现在,不用说也知道,太后现在是苦主,连皇上都在为她亲侄子的死彻查,为她做主......
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跳进霍夫人的脑海中,就连心脏也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
不可能......太后不会这么心狠手辣.......
佑儿是太后的亲侄子,她不会对佑儿下此毒手的......
佑儿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可是越是这么安慰自己,霍夫人的脑海中,却始终浮现出信纸上写的内容。
忽然,正在行驶的马车戛然而止。
“怎么了?”
侯夫人掀开车帘问道。
“夫人,是前面有个说书先生,似乎是说的精彩,引得好多人都在围观,前面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奴婢这就让车夫换条路走。”
霍夫人刚放下车帘,便隐约听见从路的那头传来说故事的声响。
在听清几个字眼后,霍夫人猛的掀开车帘,都不等丫鬟搀扶,便下了马车,眉头紧蹙的走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