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江南行宫。
沈玉瑾搁下毛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窗外的雨丝织成密网，将远山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自从来到江南行宫养胎，她每日坚持完成十张图纸解析，如今已整理了沈玉瑶留下的全部设计。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喜儿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眉头皱得比沈玉瑾还紧，“太医说这药苦得很，奴婢备了蜜饯。”
沈玉瑾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北边有消息来吗？”
喜儿摇摇头，递上蜜饯：“陛下前日来信说，北狄探子频繁出现在莫河沿岸，但都被我军击退了。”
沈玉瑾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那叠图纸最上面一张——那是她昨日才发现的隐藏设计，被沈玉瑶用特殊墨水绘制，遇热才显现。
她凝视着图纸上那个古怪的球形装置，眉头越皱越紧。
图纸上画着一个古怪的铜球，内部构造前所未见。最令她心惊的是那些标注：“主装药：硝、硫、炭；安全距离：30步，甚至还有“3秒延时”这样奇怪的计量——“秒”是何意？
沈玉瑾虽然不解，但和沈玉瑶交手那么多次，她立刻领会到了其中凶险。
“竟能将爆竹之术用到如此地步……”她喃喃自语，后背渗出冷汗。
寻常爆竹不过听个响动，可这东西若真如图纸所示，一旦用在战场上，大圣的骑兵再精锐，也难逃血肉横飞的下场。
“备笔墨，我要给陛下写信。”沈玉瑾突然站起身，腹部的一阵抽痛让她不得不扶住桌沿。
“娘娘！”喜儿慌忙上前搀扶。
“没事。”沈玉瑾深吸一口气，“只是站久了有些头晕。”她轻抚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沈玉瑶设计的这种东西，一旦用于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她提笔疾书，将此物的结构和可能的防御方法详细写下。
写到一半，她笔尖突然顿住——如果沈玉瑶已经在北狄制造出这种东西，那么普通的城墙根本抵挡不住。
“喜儿，去把工部送来的那个木匣取来。”
木匣中是一块乌黑的磁石，足有婴儿头颅大小。沈玉瑾将磁石放在图纸旁，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若是能在城墙上布置这样的磁石阵列，那沈玉瑶造出来的这个东西……”
她重新提笔，在信纸背面快速勾勒出一个防御装置——由三十六块磁石组成的矩阵，按照特定方位排列，可以干扰沈玉瑶设计的那东西的运行轨迹。
写完信，沈玉瑾亲自用火漆封好，交给喜儿：“让日影派最快的信使，务必明日日落前送到陛下手中。”
喜儿刚离开，沈玉瑾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扶住桌沿，无意间透过半开的窗户，瞥见庭院中一株海棠树下站着个披蓑衣的身影。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与沈玉瑾有三分相似的脸。
竟是沈玉瑶！
沈玉瑾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猛地推开窗户，却见树下空无一人，只有被雨打落的海棠花瓣零落满地。
“幻觉吗……”她按住狂跳的心口，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不安，剧烈地踢动起来。
北狄，一处开阔的草原。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三十步外的土墙在火光中轰然崩塌。
观礼台上的北狄贵族们齐齐后退，几个胆小的甚至跌坐在地。飞溅的碎石砸在看台木栏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铁穆耳霍然起身，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好！好！有此神器，何愁大圣不破！”
沈玉瑶端坐在他身侧，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虽然古代的物质生产条件，没办法让她一比一复刻现代的“手榴弹”，她殚精竭虑设计的“雷火弹”，虽不能摧毁山岳，但用来炸开城门、扰乱军阵已经足够。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何曾见过能在空中爆炸的武器？
她余光扫过那些面色惨白的部落首领，眼中闪过得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恭喜可汗！”阿史那单膝跪地，声音洪亮。但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沈玉瑶的腹部——那里已经明显隆起，“阏氏此功，当载入北狄史册！”
沈玉瑶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圆润的肚腹，恰逢腹中孩子翻了个身。
她指尖微颤，这个孩子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是未来掌控北狄的棋子。
可每当感受到那鲜活的生命在体内跃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就会涌上心头。
“可汗。”她垂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声音却比平日要柔和几分，“火炮虽利，但数量有限。不如先派小队人马穿着冰鞋骚扰大圣边境，让他们疲于应付。”
铁穆耳大笑着握住她的手：“就依阏氏之言！”
铁穆耳粗糙的大手覆在沈玉瑶手背上，一同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律动。
沈玉瑶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孩子会成为比她预想中更特别的存在。
铁穆耳转向阿史那，“左贤王，此事交给你部。三日后出发！”
阿史那低头领命，掩去眼中的阴鸷。
回到寝帐，沈玉瑶立刻屏退左右，从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
信是潜伏在大圣的心腹传来的，上面说沈玉瑾已离京前往江南行宫养胎，而谢云舒正在边境布防。
“躲到江南去了。”沈玉瑶冷笑，“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她提笔回信，命令心腹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沈玉瑾的确切位置。
写完信，她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就着奶茶服下。
这是她特制的药丸，能缓解孕吐又不伤胎儿——至少医书上是这么说的。
帐外传来脚步声，沈玉瑶迅速收起瓷瓶。铁穆耳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火炮试射后的硝烟味。
“我的阏氏！”他一把抱起沈玉瑶转了个圈，“今日你可是给本汗长足了脸面！各部首领现在看你的眼神，就像看长生天派来的使者！”
沈玉瑶娇笑着推开他：“可汗小心，别伤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