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沈玉瑶的烧终于退了一些。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铁穆耳倚在自己身侧打盹的样子。
沈玉瑶想动一动,却发现全身酸痛无力。
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浅睡的铁穆耳,他立刻睁开眼,轻声问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玉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铁穆耳会意,立刻取来水囊扶她喝了几口。
“谢谢。”她声音嘶哑,“我、我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铁穆耳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水囊:“你一直在说梦话,关于孩子和沈玉瑾的。”
沈玉瑶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现实世界,却拼命想回来救那个孩子……
“暴风雪停了我们就出发。”铁穆耳打断她的思绪,“你的烧还没完全退,再休息会儿。”
沈玉瑶点头,却注意到铁穆耳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了——不再是单纯的关切,而是多了一丝探究和深思。
她心头一紧,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洞外风雪渐小,天光微亮。
铁穆耳起身去查看情况,沈玉瑶趁机检查自己的衣物和随身物品,确认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稍稍安心。
“雪停了,但路很难走。”铁穆耳回来报告,“我们可以再等半日,等雪化一些。”
沈玉瑶摇头:“不能再耽搁了。她们等不起。”
铁穆耳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为什么这么拼命救他们的孩子?你不是一直想置沈玉瑾于死地吗?”
沈玉瑶心跳漏了一拍,避开他的视线:“那是以前,现在……孩子是无辜的。”
“你改变想法了?”
“嗯。”沈玉瑶轻轻点头。“说到底是我欠他们的。如果不是我……”
话未说完,铁穆耳突然逼近,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洞壁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沈玉瑶,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顿地问,“昨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着’、‘剧情’、‘逆天改命’……是什么意思?”
沈玉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在高烧中泄露了自己穿书的秘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作镇定,“发烧说胡话而已。”
铁穆耳没有退开,反而靠得更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从我们成亲那天起,你就表现得像个局外人,能预知很多事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告诉我真相。”
沈玉瑶知道瞒不过去了。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认为我疯了。”
“试试看。”铁穆耳稍稍退开,给她留出空间。
沈玉瑶睁开眼,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的世界,你们都存在于一本我读过的小说。我知道每个人的命运,知道所有将要发生的事。”
铁穆耳的表情凝固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立即否定或嘲笑她。
“继续。”他平静地说。
这个反应给了沈玉瑶一丝勇气:“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一觉醒来,就成了书中的沈玉瑶。起初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才发现是真的。”她苦笑,“我以为知道剧情就能逆天改命,结果……”
“结果你发现命运没那么容易改变。”铁穆耳接上她的话,眼神复杂,“所以你处处与沈玉瑾作对,因为书中,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着?”
沈玉瑶震惊地看着他:“你……你相信我?”
铁穆耳直起身,走到火堆旁添了根柴:“这解释了很多事。你那些奇怪的言行,对某些事的预知,还有……”他转头向她露出一个苦笑,“你看向我们时那种疏离倨傲的眼神。”
沈玉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预想过无数种揭露真相的场景,却唯独没料到这种平静的接受。
“你不觉得荒谬吗?”她忍不住问。
铁穆耳嘴角微扬:“萨满常说,世界如同桦树皮上的纹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你的世界,或许就在其中一层纹路里。”
这个回答让沈玉瑶眼眶发热。
在这个她曾视为虚构的世界里,竟有人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她最荒诞的秘密。
“那么,”铁穆耳走回她身边坐下,“书中我们的结局是什么?”
沈玉瑶犹豫了:“你确定想知道?”
“告诉我。”
“原着中……关于你的描写不是很多,只说了你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可汗,统一了草原,可惜在后来你妄图统一中原,向大圣开战,被谢云舒打败,战死沙场……”她轻声说,“而我的原身……在更早之前就应该死在萧璟珩和柳太后手里。”
铁穆耳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看来我们都在改变‘剧情’。”
沈玉瑶不解地看着他。
“按照你说的‘剧情’,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而我也不会冒险去为救死对头的孩子寻找灵芝。”铁穆耳解释道,“这说明命运并非不可改变。”
沈玉瑶心头一震。
是啊,从她反杀萧璟珩和柳太后开始,剧情就已经偏离了原着轨道。
也许,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该出发了。”铁穆耳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既然要改变命运,我们就得抓紧时间。”
沈玉瑶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
铁穆耳的手温暖而有力,稳稳地将她拉起。
“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他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坚定,“现在你是我的妻子,这就够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玉瑶心中某个紧锁的门。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而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