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恢复了冷静,便说起了正事。
“殿下可知,去年起,我大皇兄便经常派人扮作神武军,分批从大夏采购了一些兵器和粮草?”
三皇子说的,正是苏明玉之前在北境撞破的那一队人马,原来是苍狼国大皇子的人。
慕容恪揽着苏明玉腰肢的手骤然收紧,面上却仍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看来贵国手中虽然有火铳,却没有办法大范围的使用。”
三皇子不以为意的从袖中抖出一张纸来。
他将纸摊开,上面画了许多看着很厉害却从未见过的武器。
“有海外术士辅佐,他带来了不少杀伤力极高的武器,可这些武器几乎都需要火药的填充。
他们找遍了苍狼国也没有遇到一个硝石矿脉,直到去年,大皇兄的探子查到了安城的西山矿场竟然有大量的硝石。
于是他们便借口这石头精美,有观赏用途,从你们大夏睿王那里收购。
但这样的合作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此次他们来大夏,和亲只是个幌子。
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硝石矿。
他们和你们大夏的东厂提督合作,是为了借和亲之由,请辰帝将西山矿场作为嫁妆,划予苍狼国。”
慕容恪低着头不耐烦的说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今日殿上,辰帝已然知道了西山矿场的重要性,划地一事恐怕难以达成。但他们还有另一个计划。”
三皇子顿了顿道:“大皇兄早将私铸的火铳藏在安城北郊。
此次,那些火铳和苍狼国的死士,已经随着你们大夏睿王回京的援兵队伍,藏于狩猎场附近。
只等三天后北郊围猎,我们火药不多,虽不能直接灭了大夏,但也足矣威胁辰帝。
不让出硝石矿,他只有死路一条。”
苏明玉感觉后背渗出冷汗。
她昨日才接到密令,要锦衣卫负责此次春节狩猎的安全。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狩猎竟牵扯到两国权谋,苏明玉眉头都皱到一起。
不割地,辰帝死。割地,大夏迟早要亡。
这若是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君主,肯定是宁死不屈。
但辰帝……可真的不好说。
苏明玉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的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慕容恪的指尖正抵在她后腰要穴,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苏明玉马上收起自己的眼神,低眉顺眼的学着莳花馆里那些女子的样子,靠着慕容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慕容恪衣襟上的红色丝线。
慕容恪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一把抓住苏明玉的手,轻轻的将她往前一推,转移了话题。
“不如让本王的爱妾给殿下斟杯茶,咱们慢慢聊。”
苏明玉突然被推上前,心里暗自咒骂了几句,却还是恭敬的带着一脸笑意,撸起袖子,优雅的煮起茶来。
“三皇子请。”苏明玉将茶杯放在三皇子奉面前。
三皇子瞳孔骤缩,袖中突然滑出枚青铜铃铛。
清脆铃声响起刹那,苏明玉头痛欲裂,整个人恍惚了起来。
慕容恪立刻挥袖打落铃铛,揽过瘫软的苏明玉冷笑:“不过是一个女人,三皇子连贵国巫医的摄魂术都用上了?”
三皇子默默的喝了一口茶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让宁王殿下如此信任!”
他将视线落在苏明玉的脸上:“但接下来我们要聊的事,我不希望除了宁王殿下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慕容恪旋身将人带回身侧,玄色蟒纹广袖如乌云蔽日般隔断两人视线。
青铜铃铛滚落在地,被宁王皂靴碾入青砖缝隙。
苏明玉此时如同梦魇了一般,整个人惊恐不安,额头还沁起一层薄汗。
她强压下翻涌的血气,勉强睁开眼。
她的余光瞥见三皇子腰间晃动的狼首玉佩,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三皇子见状,终于放下心来。
他看向宁王道:“我知道以殿下的聪慧,在京城和西境一定都有部署。
我可以告诉你皇兄藏火铳的具体位置。
条件是,我大皇兄不能顺利回到苍狼国。”
慕容恪把玩玉佩的动作微滞。
“三皇子好算计。”慕容恪说道,“用本王的兵替你弑兄?”
“殿下莫急。”
三皇子从怀中掏出半块狼符令牌。
“苍狼国边军有二十万听令于此,若有一天,殿下被辰帝威胁了性命……”
他故意将狼符靠近烛火,青铜表面浮现出暗红图腾,“这诚意可够?”
血色浸透窗棂时,苏明玉似乎闻到了雪松混着铁锈的味道。
小小的她蜷缩在屋顶之上,远远望去,只看见一个妇人染血的裙角。
那柄刻着东厂印记的刀正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握着刀的手背有粒朱砂痣。
“苏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男人尖细的声音震得她的心噗通乱跳。
苏明玉死死咬住怀中的半块玉佩,心里在无声呐喊:“娘亲!”
杂乱的脚步声在屋檐下响起,苏明玉浑身冷汗岑岑。
“别看......雪儿别看......”
苏明玉回头,那是义父的声音!
“义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苏明玉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糯糯的。
她伸出手,这分明就是一个六七岁孩童的身体。
这……又是那个梦!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清梦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和身后护着自己的那道身影。
她觉得的心好痛,如同被人撕裂一般。
这个梦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些被杀死的人,是她因恨魏宗安而产生的想象,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一道闪电点亮夜空,苏明玉看清楚自己怀中的玉佩,上面赫然是一个特殊的狼纹。
苏明玉头痛欲裂,大叫不止。
“醒过来!”
剧痛从人中穴炸开,苏明玉猛地弹坐起来,攥住眼前晃动的玄色衣襟。
慕容恪捏着她后颈的手顿了顿,烛光下还未收起的金针泛着幽蓝。
“我这是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
慕容恪掰开她攥得发白的手指,掌心赫然有四个月牙状血痕。
“爱妾梦魇时喊了二十三声娘亲,七声义父,还有...”他指尖抚过她汗湿的鬓发,“五声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