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之趾高气昂的走上前，还不屑的瞟了苏明玉一眼。
“回陛下，最近的这几幢命案，死者阴魂不散。
普光寺的住持说，这几个怨灵是在替龙气挡灾。
臣找到高僧好一通做法，才查出那灾祸之源就在苏家旧宅。
陛下，若不是陛下圣体有真龙护佑，可就要巫蛊之术的诅咒之力伤了身啊！”
“一派胡言！”苏明玉拂袖道，“崔大人身为京兆尹，查案不问证据，只靠几个神棍的掐指一算吗？”
崔衍之神色一凛，皱起眉道：“谁说我没有证据！”
只见他上前从辰帝那里拿过巫蛊娃娃，指尖捏着巫蛊娃娃的衣角突然发力，明黄布料\"嘶啦\"裂开半幅。
\"这麻布上有特制的暗纹，一看就来自于我朝十年前的五品以上宦官的特制常服。
臣听说，只要以死去之人的旧物，与一位活着的贵人钉在一起，就可以替死人招魂。
此法极为阴毒，吸收的是被诅咒之人的阳气，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可陛下乃真龙，想必这几日的命案，就是陛下圣体显灵，让他们替陛下挡了灾。\"
辰帝闻言，整张脸都变得十分扭曲。
\"苏乐安教出来的好义子啊！\"辰帝抓起镇纸又重重放下，震得砚台里的朱砂溅上奏折，\"魏宗安刚死，你就急着诅咒朕，给他招魂？\"
“不是的！”苏明玉急忙跪下解释。
她摊开手掌，掌心藏了一块带着野草味道的湿土，\"若这巫蛊真是七八年前埋下的，怎会连草籽都未发芽？\"
黏腻的泥浆从指缝间滴落，在地面洇出深色水痕。
崔衍之喉结滚动，没想到苏明玉在方才那么乱的情况下，还能抓一把泥土证明自己的清白。
崔衍之心想，这苏明玉的段位比起当年苏乐安那个老好人，真的高明太多。
崔衍之想了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牛皮纸来。
\"皇上容禀！臣前几日便发现宁王府与如今的苏大人府邸，虽然隶属两个街区，实际上，宁王府的后院与苏府的角门相邻。\"
辰帝看着崔衍之奉上来的图纸，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明玉急忙解释道：“陛下，这分明就是巧合。
臣的府邸早在出发凉州前就已经定下，只是因为三娘不愿搬离，才一直拖到最近才迁居。
而宁王府，难道不是内务府负责建造的吗？”
苏明玉当然知道宁王府不是内务府建的。
辰帝根本就不希望宁王留在京城，又哪里会特地安排内务府在京城建一个宁王府。
只是她如果想表现的与宁王不熟，就不应该对宁王府的细节了解的如此清楚。
毕竟，任谁也不会相信，辰帝对宁王的厌恶，竟然是连一个府邸都不愿赏赐。
辰帝听她这么一说，果然眼中的厉色淡去不少。
崔衍之却急忙指着苏明玉道：“你不要混淆视听！
你与宁王在除夕夜宴后密会半个时辰，你身为陛下的锦衣卫首领，竟然与皇子勾结，到底是何居心？\"
崔衍之的话让苏明玉心里咯噔一声。
她和宁王私下已经十分注意避嫌了，为数不多的一次在莳花馆偶遇，竟然也会被人发现！
“陛下，莳花馆一事，纯属巧合。
那日，臣去莳花馆是查案子的，恰好宁王在那里消遣。
臣与宁王毕竟曾在凉州有过数面之缘，总不可能见了殿下装作不识。
臣只是例行拜见了一番，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至于崔大人说我们两家挨着……
我倒想问问崔大人，你家旁边住着兵部尚书范大人，还有当年的苏杰旧府，你也与他们勾结了？”
“你……”崔衍之愤怒的指着苏明玉，气得咬碎了银牙，“简直是强词夺理！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你也知道这有些强词夺理，就别再拿这些没根据的事来丢人现眼了。”
崔衍之不甘心的跪下对辰帝道：“陛下，许多事情的发生都会有许多的蛛丝马迹。
臣合理的怀疑，都是担心陛下被小人蒙蔽。
无论如何，这巫蛊之术是在他家发现的。她定是记恨陛下当年偏护魏宗安，心生怨怼。
诅咒陛下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得不细查啊！”
太和殿鎏金砖地沁着寒意，苏明玉跪在蟠龙柱旁，等待着辰帝的决断。
崔衍之显然早有准备，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陛下，臣还有证据！”
“这是臣在苏大人旧居搜到的宁王密信。”
苏明玉眼皮跳了跳。
不可能啊，她之前与宁王的信件往来都是绝密，每次都会就地销毁，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苏明玉直起身子向前，想要看个清楚，却被崔衍之误会为她想要抢夺。
\"放肆！\"崔衍之突然退行两步，\"皇上请看这密信背面——\"
他将信纸翻转，日光透过高丽纸显出暗纹，竟是锦衣卫独有的鹰隼水印。
辰帝猛地起身，龙袍带翻了青玉笔架：\"苏明玉！你掌着锦衣卫印信，如今连谋逆文书都敢用官印了？\"
\"此印是假的！\"苏明玉一眼就看出了关键，\"锦衣卫密函惯用双鹰逐日暗纹，这水印鹰首朝西，分明是——\"
\"分明是你与宁王勾结的铁证！\"崔衍之截断话头。
那模样，一身正气，倒真的像极了一位赤诚忠心的好臣子。
苏明玉苦笑了两声。
她终于看清这局棋的杀招——从魏宗安之死到今日的殿前对峙，所有阴谋都被串成淬毒的箭。
这箭，要的不仅是她的命，还有宁王的。
苏明玉不甘心的对辰帝重重磕了三下头。
“陛下，臣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若是真有异心，不可能陛下一点都察觉不到。
如今臣刚得势，就有这么多污蔑和栽赃，臣冤枉啊！”
辰帝盯着苏明玉，眼中有不解，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来人！\"辰帝无力的摆了摆手，\"此案兹事体大，先将苏明玉押入大理寺候审！\"
禁卫军的玄铁锁链缠上自己的脚脖子时，苏明玉仰头盯着崔衍之官帽下的阴影。
那人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呵，这局，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