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之上,一片狼藉。
斩龙剑与寂灭剑惊世骇俗的对撞,其残留的法则余波仍在空气中隐隐激荡,让林渊等三名青云弟子心有余悸,望向那柄斜插在沙地里、兀自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黑剑时,眼中充满了忌惮。
齐肃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目光紧紧锁定着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云惊鸿。刚才那一击,虽然将对方重创,但斩龙剑上传回的那一丝被“抹除”的异样感,以及对方体内那股诡异力量的顽强,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少年,这柄剑,绝对是天大的祸患!必须彻底根除!
杀意,再次在齐肃眼中凝聚。他握紧斩龙剑,就要再度出手,彻底了结这个潜在的威胁。
然而,就在他神念锁定云惊鸿,准备催动斩龙剑的瞬间,他的眉头猛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意外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嗯?!”
他强大的神念,在刚才碰撞的余波以及此刻近距离的探查下,终于穿透了云惊鸿体内那狂暴混乱的玄火与寂灭之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气息!
那是……平和中正,阴阳流转,万法归宗的……
太极玄清道?!
怎么可能?!
齐肃心头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太极玄清道,乃是青云门立派之基,是青云弟子入门修行的根本大法!其气息纯正平和,与云惊鸿体内那狂暴的赤金火焰和那阴冷死寂的虚无之力格格不入,如同浊流中的一股清泉!
但这股清泉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太极玄清道的气息!而且……似乎并非刚刚修习,而是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玉清境第二层嘛?,只是之前被另外两股更强大的力量掩盖了!
一个体内同时拥有焚香谷玄火之力、一柄疑似上古凶剑的寂灭之力、以及青云门根本道法太极玄清道的少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肃纵然道心稳固,此刻脑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他是谁?是青云门流落在外的弟子?是被焚香谷或者某个邪派掳走的?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瞬间压过了他心中的杀意。比起直接抹杀一个潜在的威胁,弄清楚这少年身上的重重谜团,尤其是他与青云门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显然更加重要!
而就在齐肃心神剧震,暂停了攻击的同时,另一边的云惊鸿,也正经历着生死关头的剧变。
斩龙剑那一击,不仅重创了他的肉身,更彻底引爆了他体内原本就极不稳定的阴阳力量!玄火真罡如同失控的烈焰,疯狂灼烧着他的经脉;寂灭之力则如同冰冷的剧毒,侵蚀着他的生机,甚至试图彻底掌控他的意识,让他化身为只知杀戮与毁灭的傀儡!
冰火两重天!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神智!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撕裂的气球,随时可能爆体而亡!
寂灭剑脱手而出,但那股冰冷的意志,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的灵魂,诱惑着他放弃抵抗,拥抱那终极的虚无与死寂!
“不……我不能……死……” 云惊鸿的意识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愿就此沉沦。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丹田气海深处,那一缕始终被忽略、却一直默默运转,吸收着外界灵气、维持着身体基本平衡的……太极玄清道的真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或者说是在生死存亡的刺激下,骤然活跃了起来!
这股真气虽然微弱,但其平和中正、阴阳调和的特性,在此刻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它自发地流转起来,试图去梳理、去调和那两股狂暴的极端力量!
虽然如同蚍蜉撼树,但太极玄清道那“平衡”的道韵,却奇迹般地触动了某种关键!
云惊鸿混乱的意识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下意识地,将自己残存的意志力,全部灌注到了引导这股微弱的太极真气之上!
与此同时,那柄斜插在沙地里的寂灭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云惊鸿体内气息的变化,以及不远处斩龙剑那煌煌龙威的持续压迫。它剑身的嗡鸣声渐渐减弱,那股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死寂气息,也开始缓缓内敛。
或许是因为宿主已经放弃抵抗,或许是因为斩龙剑的威慑仍在,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寂灭剑那狂暴的意志,暂时退缩了!
云惊鸿眼中交织的赤红与漆黑渐渐褪去,虽然依旧痛苦不堪,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中,却重新恢复了一丝清明和……疲惫。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看向不远处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厌恶,但也有一丝……无法割舍的联系。他知道,这柄剑,已经和他的命运,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齐肃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的惊疑更甚!
那少年……竟然凭借自身意志,暂时压制住了那柄凶剑的反噬?!而且……他刚才引导的,分明就是太极玄清道的法门!虽然粗浅,但绝不会错!
苏流云此刻也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冲到云惊鸿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警惕地看着齐肃,“齐首座!他已经身受重伤,并无恶意!请您……”
齐肃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他收起了斩龙剑,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
他走到云惊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漠,却不再是之前的审判语气:“你体内,为何会有我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
云惊鸿靠在苏流云身上,虚弱地喘息着,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只知道自己修炼的是《纳元诀》,从未听说过什么太极玄清道。但他能感觉到,刚才在生死关头,确实是体内一股温和的力量帮助了他,但那也是他所修炼的《纳元诀》。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肃见状,眉头微蹙,也不再追问。他知道,想从这少年口中立刻得到答案,恐怕很难。而且,此地并非详谈之所。
他目光扫过云惊鸿,又看了看那柄安静下来的寂灭剑,沉声道:“你身上的谜团太多,那柄剑也太过凶邪。你,必须跟我回青云山!”
回青云山?!
云惊鸿和苏流云都是一惊!
苏流云急道:“齐首座!他……”
“你不用多说。”齐肃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看在你焚香谷的面子上,我不会立刻伤他性命。但此子身系重大,必须带回青云,由掌门师兄和诸位首座共同查明真相!至于你,焚香谷的弟子,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自行离去了。”
苏流云脸色一变,看了看虚弱的云惊鸿,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齐肃,一时间陷入了两难。让她抛下云惊鸿独自离开,她做不到!但要她跟着去青云山……这青云门齐首座怕是也不会答应。
云惊鸿喘息着,抬眼看向齐肃。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去青云山……虽然前途未卜,甚至可能比落在鬼修手里更危险,但……似乎是眼下唯一的活路?而且……或许,在那里,真的能找到关于自己身世和体内力量的答案?
他看了一眼身旁满脸担忧的苏流云,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对着齐肃,用尽全身力气,虚弱却清晰地说道:“好……我跟你……回青云。”
“可以把流云也带离这危险之地吗”
苏流云见云惊鸿此刻还想着自己,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可以”
齐首座冰冷地回应着少年,便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