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宇文章神色癫狂,就像要将她一口吞了似的,让她害怕平安这孩子受了刺激,这会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得赶紧安慰她才行。
至于宇文章为何问问那些奇怪的问题,还有所谓的信物和信封是什么东西。
她不想听也不想提,更不想回忆那三年多里发生的事情。
谢知雪一出去,宇文章的精气神瞬间消散大半,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
过去三年里,他曾不止一次的给谢知雪写过信,几乎每天都迫切的希望,她能给自己回信,但从未等到过。
而现在,他都亲自来质问谢知雪了,她居然还不承认。
看她方才眼神躲闪,便知道她说的一定是假话。
张右青在门口听个正着,见谢知雪出去了,她这才走进来。
眼瞧着宇文章心情不好,张右青眼珠转了转,上前给宇文章倒杯水。
“殿下辛苦一日了,肯定也劳累了,喝杯水歇歇吧。”
宇文章没理她,在桌前坐下。
他虽然没提名提姓,但张右青知道他说的是谢知雪,赶紧回道:“谢姑娘出去了,应该是去找平安小少爷了。”
“下人正在熬药,再过一会便好了,等谢姑娘喝完药后就能痊愈,殿下放心便是。”
她面露犹豫——“奴才方才,在门外听到了殿下和谢姑娘的对话……”
宇文章冷冷抬头,眼神责怪,张右青赶忙跪下。
“并非奴才耳朵长,是这门漏风,所以奴才听着了,殿下别生气。”
宇文章瞥她一眼,抬手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张右青大着胆子又继续道:“殿下,您相信谢姑娘的话吗?”
“本宫凭什么相信。”
宇文章怒瞪着她,“难道本宫瞧不出,她是在撒谎吗!”
“可奴才觉得,谢姑娘未必在撒谎。”
张右青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殿下细想便知,谢姑娘如果真是撒谎,这又何必呢。”
“还不如说,收到殿下送去的信物和信封了,她只需将责任推到谢大人身上去,就说爹娘不允许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又何须遮遮掩掩,惹殿下生气呢?殿下生气,谢姑娘可没有好日子过。”
“奴才觉得,谢姑娘不至于这么愚蠢。”
宇文章目光一凝。
“此话当真?”
“奴才不敢欺骗殿下。”
张右青暗暗笑道:“奴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谢姑娘在东宫府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奴才和她接触那么久,觉得谢姑娘心眼儿很实诚,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殿下,不妨好好想想,若谢姑娘的确没有撒谎,那您送给谢姑娘的信物都去哪儿了?”
“是不是被人拦下了,那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敢这样做?”
“您可是太子啊!那信物象征着您的身份,到底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宇文章心中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张右青说的有道理,的确是这么回事。
谢知雪撒谎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更加生气,这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现在仔细想想,方才谢知雪一脸迷茫的样子确实不像演的。
只是在提到平安父亲时才结结巴巴,说谎都说不顺溜。
“平安到底是谁的孩子?”
宇文章这话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一旁的张右青。
张右青想了想,“殿下,事情还是一件一件办吧。奴才觉得您和谢姑娘之间是有误会的。”
“若是可以尽快将误会解开,殿下和谢姑娘都能更进一步,关系也更融洽些。”
“等和谢姑娘熟悉了,再问问从前的事,谢姑娘自然愿意说。”
幸好宇文章身边有个张右青,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比如适当的建议。
若只有宇文章一人横冲直撞,一味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解决问题,还不知道事情要糟糕成什么样子呢。
宇文章沉叹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怎么管过国家大事,说好了要替皇帝建国,但他的心思全都扑在谢知雪身上。
前两日皇帝生病,宇文章进宫侍奉时,皇帝便训斥了他。
说他玩心过重不堪大用,若再如此,他这个太子便不能服众了。
皇帝说的客气也很隐晦,但宇文章明白。
若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太子恐怕就做不成了。
皇帝有很多优秀的儿子,只是相比之下宇文章是最出众的一个。
加上他是皇后所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皇子,做太子理所应当。
可如果他让皇帝失望,别的皇子成了后起之秀,为取而代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殿下,您和谢姑娘还是彼此冷静几天吧。”
张右青继续劝说,“谢姑娘看似柔弱其实很有韧性,性子也十分倔强。”
“刚才殿下发了那么大的火,谢姑娘也不愿意说出平安的父亲是谁,殿下若再继续逼问会适得其反。”
“奴才以为,让谢姑娘冷静几天。殿下也能借此好好查查当年之事到底怎么回事,若能查到真相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张右青跟了宇文章十多年,算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了。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东宫府再算上整个皇宫,除了宇文章的奶娘以外,就只有张右青最了解他的性子。
可宇文章的奶娘在数年前因病去世,那这世上最了解宇文章的人就只剩下张右青自己了,也只有他说的话宇文章才能听进去一些。
“也好吧。”
宇文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本宫就听你一言,彼此冷静些时候。”
“药快熬好了,你着人给雪儿送去。务必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免得她性子顽劣不愿喝药。”
上次谢知雪差点被朝阳公主打死,事后她每天两碗药顿顿不落。
但谢知雪似乎很排斥喝药,每次喝药前都得犹豫好一会子。
宇文章若有空就亲自盯着她把药喝完,再坐一会才离开。
若是没空便安排别人盯着她,今日也不例外。
张右青领命去做。
宇文章让他出去把门关上,一人坐在桌边陷入沉思。
那三年时间里,他给谢知雪送了那么多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