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问祁同伟组长，咱们绿藤市局是不是不值得信任？
“还是说，我们已经没资格当警察了？”
这是给祁同伟一个下马威。
她开始挑刺了。
而且，她不提事实，先从专案组的礼仪上找问题。
“哎，贺副局……”
祁同伟还没说话，陈明章就急切地解释：“我们……我们不是提前打过招呼了吗？”
“哦？这样也算打招呼？”
贺芸身体微微偏了一下：“我觉得更像是通知一下吧？”
“对，你说得没错，就是通知一下。”
祁同伟原本想等见面后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没想到一上来对方就摆出质问的姿态。
好！
祁同伟干脆把手收回来，站得笔直。
“实话跟贺副局说，我对绿藤市局很有意见。
“当然，不是对局里的同志们有意见……
“我相信每位穿警服的人都一心为民。
“实话说，我只是对局里的领导有意见。”
祁同伟转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贺芸身上。
他眼神犀利，带着挑衅。
这次见面，双方气氛立刻紧张得像要打架一样。
“什么？”
贺芸能当上公安局的二把手，绝不是靠关系混来的。
她确实有能力。
她抬高白净的脖子，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这么说，省厅的专案组不需要咱们帮忙了？”
“不，其实还需要。
“我们收到举报，说绿藤市公安局有人涉及职务犯罪，还伪造证据。”
“所以，接下来专案组会依法传唤你们市局的一些同事……
“希望贺副焗长提前开个会，让大家知道。”
贺芸那张看起来温柔的脸庞，不禁露出一丝惊讶。
“祁组长，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不小。”
祁同伟嘴角微扬：“贺副焗长还记得林汉吗？”
“嗯？”
不止是贺芸，现场所有的绿藤市警察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林浩更是突然抬起头，那可是他的父亲，也是他心中的一块疙瘩！
“看来大家都记得这事，或者至少听过一些风声。”
祁同伟满意地笑了下，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举在手里。
“今天早上，我们在省里的调查组审问了你们市石门区的区长董耀。”
“他说林汉当年不是因为喝酒掉进河里淹死的，而是另有隐情。”
“因为林汉正在查一件非常奇怪的案子。”
“那个罪犯叫高赫，因为犯罪被判了重刑。”
“可是在执行死刑后，林汉意外发现高赫还活着，而且继续在绿藤市作威作福。”
“于是，林汉打算重新启动这个案子……”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发现了重要线索之后，林汉开车撞桥掉进河里淹死了。”
“董耀交代，林汉其实是被一个叫老宁的人害死的，然后伪造了现场。”
“所以，我们专案组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重新调查林汉的死亡案。”
“而且，首先需要找的就是当年给林汉验尸的法医。”
“他应该叫宋涛吧？”
祁同伟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声音响亮而有力，令人印象深刻。
这次，对面的警察们都一脸震惊，林浩甚至呼吸急促起来。
贺芸脸色很难看。
气氛仿佛冻结了一样，紧张的情绪悄然蔓延。
“祁组长，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哪怕过去了几十年，我们也必须查到底，非要有个结果不可。”
年轻气盛的祁同伟，竟让心虚的贺芸一时说不出话。
此刻，从远处看，贺芸倒像是个小媳妇，在挨训。
“怎么，贺副焗长有异议？”
“哼！专案组办事，我们哪里敢有意见。”
贺芸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有点失态，赶紧回过神来，努力保持镇定。
“没有意见就好。”
祁同伟假笑着：“那么……贺焗长应该知道这个老宁是谁吧？”
“祁组长不就是想说，你们京海那边那两位同事，不就是前几天那起案子的受害者嘛？”贺芸也想找机会反击。
“是受害者还是罪犯，咱们先别忙着下结论。”祁同伟站得笔直，比贺芸高出一大截。
说话间，他随手一把掐住陈建波的脖子，直接把他拖到贺芸面前。
“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
“他叫陈建波，是绿藤建安民爆公司的老板。”
“十四年前，你们市伊河新村项目开发的时候，有个监工叫麦自粒，他发现工程有问题想举报，结果……唉，被人给杀了。”
“行凶的家伙就是石门区区长董耀。”
“按他说的，杀了人之后，他就把东西交给陈建波了。”
说到这里，祁同伟拍着陈建波的后颈，像是在开玩笑。
“接着陈建波开着车把东西运走，在哪儿挖个坑埋了。”
说完，祁同伟嘿嘿一笑，转向陈建波。
“陈老板，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不对。”陈建波吓得直发抖，摇头的样子像疯了一样。
“贺焗长！冤枉，冤枉……”
“我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麦自粒、董耀这些事了……”
啪！
陈建波刚喊了几句，就被祁同伟一把掐住脖子拖到后面。
“嚷嚷什么？”
“不是，我……我真的冤枉。”
陈建波咧着嘴，露出那颗大金牙，看看祁同伟，又看看贺芸。
“贺焗长，我……我……”
“祁组长来了，把我们市局说得一无是处，看来不全力配合，没法证明清白。”贺芸根本不在意陈建波的话，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祁同伟。
“行，那我代表市局欢迎省厅的专案组。”
认输了。
贺芸收起敌意，主动伸出手，表示友好。
她低估了祁同伟的态度和实力，也忽视了他手里的信息。
“以后还得麻烦贺副焗长多多支持。”祁同伟笑着伸出手。
一只手掌大得像蒲扇，手指修长；另一只小巧圆润，皮肤白皙。
两只手啪地一声握在一起，彼此对视，眼神中都带着对抗和挑衅。
有省厅的名号确实好办事。
没办法，这就是权力的好处。
贺芸只好让出路，让手下挪开位置，还给专案组安排了办公地点和住处。
陈建波那张横肉满布的脸，一直讨好地笑着求饶。
直到被关进拘留室，还在抱着铁栏杆哭喊。
“祁组长……”
专案组的人忙完后，刚进办公室。
林浩，市公安局的刑警，急匆匆赶来，眼中闪着兴奋和期待的光。
“我……是不是也算是专案组的人了？”他试探性地问。
“没错，你就是。”祁同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我正要找你呢。”
“祁组长，您说，我一定努力。”林浩知道自己成了专案组的一员，心情更加激动。
“挑几个信得过的人。”祁同伟砸吧着嘴，朝拘留室点点头，“从现在开始，陈建波归你管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提审他。”
“要是人没了或者跑了，我可就找你算账。”
林浩听了这话，开始有点迷糊，但很快他就挺直腰杆，敬了个礼。
“祁组长您放心，陈建波那边我一定盯紧了，连只苍蝇都别想靠近。”
说完，他放下手，看了看四周，又靠近祁同伟小声问：“祁组长，林汉的事是真的吗？”
这时候他的笑脸早就没了。
祁同伟转身整理文件，瞟了他一眼：“要是假的，咱们还用费劲忙活吗？”
林浩眨眨眼：“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别急，按部就班先做好该做的事。”祁同伟说完关了文件柜，拍拍手，“市局特警大队里，你认识人不？特别熟的那种。”
林浩一愣：“祁组长，是要搞大事了？”
“问什么答什么！”祁同伟瞪他一眼。林浩只能无奈摇头。
“这个……真不认识，不过可以找贺副焗长问问。”
“能找她我还找你干什么？”祁同伟教训道。
最后，他拿出小灵通，犹豫下还是拨通了李成阳的电话。嘟嘟嘟——
“喂，祁同伟，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吧？”李成阳立刻开始数落。
“你叫我们去津港带董鹏回京海，我们当孙子似的跑过去。到了才发现你人根本不在，我们在外面冻了一夜不说……”
“第二天你又让我们把人送省城……”
“好吧，我们照办了。好不容易回来，刚到京海，你又跑绿藤去了。”
“祁同伟，有事就想起我，没事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祁同伟正准备解释，就被李成阳抢白得说不出话。
确实是他疏忽了，李成阳和大江累得跟狗似的，却没捞着什么好处。
“成阳，对不起对不起，真给忙忘了。”祁同伟是个工作狂，把李成阳的事给忘了。
没办法，他咧嘴不好意思道歉。
“行了行了！祁同伟，我就奇怪你怎么还当警察，太不讲规矩了。”李成阳虽然这么说，其实并不真生气，就是抱怨两句。
“赶紧说吧，这次打电话，又让我干什么？”
祁同伟被猜中心思，更不好意思了，话也说不出来。
他捂着头，想着该怎么开口。
“我们抓到陈建波了……”
祁同伟就像那种占了便宜不认账的渣男，现在又有事找人家帮忙，实在难以启齿。
“谁？”
李成阳声音提高了：“爆破公司的陈建波？”
“对。”
“他怎么了？”
祁同伟刚说完这句话，李成阳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原本轻松愉快的谈话气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