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风不耐烦地挥挥手,并想不听她的解释。
颜南星欲哭无泪,天地可鉴,她真的真的绝对没有讥讽将军夫人的意思。
这时,一位美人突然走了进来,“将军。”
颜南星眼前一亮,只见她身着中原华服,红色的锦缎上绣着繁复的花纹,用料、绣工无一不精。
听说她是西北一个小部落的圣女,跟随丈夫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南境之地,却并没有穿着她家乡的服饰,根本看不出是异族女子。
但是她身上最令人为之侧目的是脖子上即便戴着面纱与宝石项链也藏不住的蛇鳞纹。
南霁风却像是没看到蛇鳞纹一样,早早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引她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迦耶,你怎么来了?”
原来她就是将军夫人,迦耶,脖子上长了这个东西,怪不得百姓们会传言她是蛇妖转世。
这样的异状确实叫人看了心生害怕。
她如花般艳丽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忧愁,“听说又有人说我是……将军还把她抓了?”
说着话,她的一双美目自然地望向颜南星。
只一眼,颜南星便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亲切感。
这位夫人,看着便是温柔可人的模样。
南霁风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是啊。夫人勿要担心,我已经命李副将加紧巡逻,务必要让这样的流言蜚语消失,不叫它们惊扰到夫人。”
迦耶夫人却摇了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们怎么能管得住百姓私底下说些什么呢?其实,只要将军不嫌弃,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南霁风气愤得很,“不行,管不了我也要管!我不能看着他们胡说八道,中伤你。”
颜南星看看南霁风,又看看将军夫人,“其实,我说一句哈。”
见二人一齐看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只是得了小小的皮肤病罢了。”
“哦?”
这是将信将疑的将军夫人。
“当真!”
这是兴奋的将军,“你能治好迦耶?!”
颜南星点点头,“其实,我早就发现河蛮这里的蛇比别处多了许多,听说夫人被蛇附身,不日便会变成蛇,别看我年纪小,自打记事起,我就跟着我娘走南闯北了,也在西北的凉州见过此种病状。”
她很真诚地说道,“什么义诊啊唱戏的,都是为了吸引您的目光,我是想着,难得我碰到了,不好坐视不管!”
南霁风便大手一挥,“我早就觉得这蛇鳞来得蹊跷,偏偏迦耶你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连大夫都不肯叫。如今既然这个什么女大夫都来了,便让她给你治治吧!”
说到最后,南霁风一个堂堂四品将军,竟然是略带乞求地看着迦耶。
迦耶自然开心地点头,“好吧,颜大夫留下来吧!”
“那个郗……老板,你走吧!”
郗老板不肯走。
颜南星见郗老板不肯走,心想这个人几次三番为我说话,只是看上去面冷,又不会说话,心肠还是好的嘛!就是胆子太大,总和将军府的人对着干,这样可不好。
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呢?
便回头,右手握拳在左肩处敲了两下,又指向他,下巴微微扬起,“小兄弟,刚刚谢了啊!放心,我没事的!你走吧”
郗素之面冷如霜,“南将军!今晚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了一个人!性命攸关的事,作为圣上派来的四品大将军,岂可轻忽?”
“人命?那是衙门刑名的事。”南霁风还是不以为意,“与我何干?”
贾班主一直抖成一团,祈祷所有人都看不见她。这时面对江心白犀利的目光,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什么也没看见!”
迦耶有些不落忍,“可怜见的,贾班主都被吓成这样了,跟疯了一样。”
南霁风没好气,“接下来的事,就不劳烦郗老板操心了!”
南霁风铁了心,叫李副将把他赶出去。
“将军,这个女班主?”
“也带下去!你看着办。”
多余的人都被赶走,将军夫人迦耶看向颜南星,笑了。
“说吧!要怎么治?”
如此爽快,倒叫颜南星迟疑了片刻,“呵呵,这个毛病若是想根治,需要慢一些。”
“颜大夫是什么意思?”将军夫人面上温和,眼神却犀利得很,“难不成这病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好?”
颜南星连忙摆手否认,“当然不是!虽然这药的效果因人而异,但是再慢五、六日也能有效果的,只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将军夫人,“我听说将军夫人不日将要离开河蛮……”
将军夫人讶然失笑,“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将军在此,我怎会舍将军而去?颜大夫若是担心这个,倒是大可不必。”
“啊,竟是这样啊!”颜南星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兮兮,这买来的消息就是不靠谱啊啊啊啊我的半年积蓄哇!!!
她的心底泪流成河。
南霁风却道,“夫人,我还是想你回家住一段时间。”
将军夫人不想在外人面前和将军争执,命侍女好好服侍颜南星,“天色已晚,颜大夫先好生休息吧,我这病不急于一时。”
“好好好,还有,我娘亲也在河蛮,就是刚刚太乱了,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那颜大夫的意思是?”
“请将军夫人派人替我跑个腿,到平安巷28号捎个口信,我娘应该会收到的。”
“可以。”
目送颜南星离开,迦耶这才正色道,“南大哥,你知道的,你在哪里,迦耶就在哪里,生死不离。”
南霁风无奈,“这件事真的没的商量,迦耶,河蛮非常危险。”
迦耶面上温柔,却不肯让步,“我不管,我就要和将军在一处。”
她来了一招转移话题,“那位郗老板既然和两条人命有关,将军怎么把他放了,让屠门县令他们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了。”
南霁风摇头,“你不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是郗昭明的儿子!”
“郗昭明?那是谁?”
南霁风面色凝重,“你知道总捕衙司吗?”
迦耶皱眉,“就是那个专查癸草的新衙门?”
南霁风沉着脸,点头,“不错,当年二十年前南边兰纳国的一支商队,将癸草带到了我们大蕲,流害无穷。郗昭明当时是越江王府的贵婿,又是闻名天下的神捕,圣上便钦点他为总捕衙司大总捕,我当年还是军中无名小将,有缘见过他一面,至今难忘!”
想到郗昭明,他心中黯然,“方才一见那人,我便觉得眼熟——他和他父亲实在长得太像了!”
迦耶,“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之前未曾听过这号人物。”
南霁风微微一笑,“不然,你一定听过他,因为越江王府老王爷无子,膝下只有一女,所以是女子袭爵,称为 ‘王女’,她的孩子都跟着她姓江。”
迦耶这才明白过来,“难不成他就是如今的总捕衙司大总捕江心白?那个脸黑心冷、只有裴丞相才能管住的小郡王?”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隐姓埋名,偷偷来到河蛮,必有所图,难不成是来查你的?”
南霁风闻言更加黯然,“迦耶,我犯下大错,若是他奉命查我,我是敌不过他的。”
“南大哥!”迦耶急切地道,“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难不成他能上天入地不成,论起来,屠门、公冶还有万俟他们三大家才是罪魁祸首,既然总捕衙司的人来了,我们为何不借机铲除三大家?”
南霁风却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只是你在这里,我怕他们狗急跳墙,所以你乖乖的,等颜大夫治好了你的病,就回西北避一避。”
迦耶咬唇,“不!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扑到丈夫怀里,心中下定决心,南大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