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之中,王承文趁裴婉兮前往父母处商议婚嫁之机,悄无声息地溜出府门,着手料理王家积压已久的诸多事务。直至夜幕低垂,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裴府。
当他踏入裴府的门槛,穿过曲折的回廊,回到裴婉兮的闺阁时,方才惊讶地发现她已然身着嫁裳,安静地坐在床榻之上。她的身姿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婉兮!你这是?”
室内的烛光摇曳不明,王承文并未察觉到裴婉兮的眼角已经沾满了泪珠,这些泪珠无声地浸染了她那件精心绣制的嫁衣。
室内烛光摇曳,映照着裴婉兮那张忧伤的脸庞。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和决绝,快步向前奔到王承文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声音低沉而急促地呢喃着:
“别问了,林郎!”
她将脸埋进王承文的胸膛,声音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凄凉。
“别问了,快吻我……”
是夜,裴府内深闺之中,男女缠绵,欢愉之和声细细传来。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王承文才慢慢进入了梦乡,裴婉兮轻轻起身,褪去了身上的嫁衣,最后一次温柔地摩挲着王承文的脖颈,指尖轻柔地滑过他的皮肤,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深情,低下头,轻轻地在王承文的额际印下一吻,泪水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悄然滑落,洒在王承文的衣衫之上。
“哪怕只有这一夜,我也想要嫁给你!”
当王承文睁眼醒来时,却不见了裴婉兮的身影,只见床榻上孤零零地横陈着一件璀璨的嫁衣,而桌案上,一封信与一只精致的漆盒静静矗立,一片沉寂。
王承文急切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撕开信封。
“林郎,于我而言,昨夜便已嫁你为妻,可惜今生无缘与君共白首,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护君周全。漆盒之中是我为自己攒下的嫁妆,带上它离开裴府,离开晋阳,离开并州,走的越远越好。务求行至无人相识之地。在那里,重新开始,将我忘记,勿在寻我。愿君另觅真心相待之人,与其共结连理,育子嗣承欢。
妾,盼郎君岁岁无虞,长安常安。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王承文的手紧紧攥着那封信纸,指尖不禁微微颤抖,泪水悄然滴落,浸湿了字迹,喉咙里传出沙哑而低沉的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同意,不同意!我不同意!”
他信手掀开那精致的漆盒盖,眼前映入的是数十张地契,房契以及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若王承文出身贫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或许会为之动容。但身为名门望族,顶级世家太原王氏的长子长孙,在他眼中,这些钱财不过等同于家族长辈们随手赠予的九牛一毛而已。
王承文一手紧握着漆盒,另一手攥住信纸,在祖父派遣的两名忠诚死士的监视下,匆匆忙忙地返回了王府。王承毅见到他,正欲迈步打招呼,却被王承文的话给直接打断。
“承毅,有天大的事也给我先按下,你快去派人给我调查裴家次女裴婉兮现在所在何处,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目睹兄长那近似疯狂的模样,王承毅不禁后退了两步,这才徐徐开口回应道:
“无须探询,太原郡丞张寿安的发妻不久前撒手人寰。今日,他就将迎娶裴家次女,正是兄长您方才所提及的裴婉兮。据说,是因裴家现在日渐衰弱,出于求得张家的支持原因,未与裴婉兮明言便暗中允诺了这门亲事,生怕夜长梦多,裴家和张家在婚嫁的礼仪上可谓是能减则减。”
“然后呢?裴婉兮她答应了吗?”
“不答应又能怎样?这胳膊又拧不过大腿,我听到的说法是,裴婉兮本来是宁死不从的,可那张寿安用了一个叫林……林……什么的人向她施压,这才被迫应下的。”
说罢,其从怀中取出请柬递到王承文的手中。
“兄长要是感兴趣,不妨亲自去看看。”
在盛怒之下,王承文将请柬紧紧地揉搓成球,猛地掷落至地面,随后又将漆盒抛向王承毅的手中,出言吩咐道:
“我要出去一趟,承毅你就留在府中给我好好守着此物!”
王承毅把玩着手中的漆盒并未察觉出有哪里特殊的地方,便好奇的问道:
“兄长,这漆盒有何特殊之处吗?”
“里面装着裴婉兮包养我这一个月给的报酬!”
闻听此言,王承毅方才如梦初醒,原来那个姓林的人,竟是自家兄长。此刻他进退两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倚靠在大门边,朝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声呼唤道:
“兄长!兄长!你不会是要去张家抢亲吧?这祖父要是知道了怪罪下来,咱们两个可都没有好果子吃呀!”
……
“狂嫖滥赌,胡吃海塞,拒不还钱,还胆敢打伤我颍川陈家的人,几位公子是已经活腻了,打算下去看看了吗?!”
此刻,晋阳城里的陈家钱庄之内,以楚家为首的数位豪族子弟,因被陈蒨下套设计,而背负上了巨额债务,又被他派人捉回,悬吊于水缸之上。经过两个时辰的折磨,这几位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如今的状态只能勉强称之为初具人形。
“听说令尊张郡丞今日要续弦是吗?”
陈蒨步至张兴丛面前,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眼神中满假情假意的温情,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询问道。
张兴丛被陈蒨那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所迷惑,误以为对方有意释放自己,于是急忙附和道:
“对对对,明公您说的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陈蒨猛地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语气尖锐地质问道:
“现在你张家的宅子是我陈家的财产,你爹凭什么在我家的产业里成婚啊?”
“明公说的对,明公说的对,那个老不死的怎么敢在明公的产业里成婚的实在是大逆不道!”
陈蒨很满意现在张兴丛这副被自己吓得ptsd的精神状态,于是开口下令道:
“把张公子给我放下来吧,剩下的几位保证他们不死的情况下继续扔到水缸里泡着。”
陈蒨命人给张兴丛换上身干净衣服,又点齐十名能以一敌十的死士,带着陈禹康,柳言昱和李萧然一起浩浩荡荡的向着张家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