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城西明门之外,约莫三十里开外的地方,数以万计的雍凉二州外军家眷手持着锄头、扁担,将东逃至此的楚淮泽和率军护送他回城赵储予给团团围住。
楚淮泽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泥扶不上墙,他躺在地上抱着赵储予的大腿瑟瑟发抖。
而这赵储予也是艺高人胆大,只见他独手驾马,另一手紧紧握住楚淮泽的脖颈,硬是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将其带离险境。
一旁的土丘之上,陈蒨的目光如炬,将下方这一幕尽收眼底,哪怕其是站在对立面上的敌人,他也不由对赵储予的勇武赞叹不绝。
李萧然察觉到陈蒨目光中流露出的欣赏,便不禁问道:
“陈兄想要把他也收入囊中?”
“我倒是想,可他与赵储真还不同,赵储真的身上尚还有些理想主义的色彩,而他赵储予则属于绝对死忠的保皇派,忠到哪怕天子让他砍了自己的父母他都绝无二话。”
“此等大才不能为公所用,我也为陈兄感到可惜啊!”
陈蒨一掌拍到李萧然的背上不吝赞许道:
“我不是还有萧然你嘛,在我眼里你可要比那赵储予强上百倍!”
这话把李萧然羞的脸颊发红,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回什么话好了。
“陈……陈兄,有些……肉麻了。”
“实话实说而已,对我来讲一个人他哪怕能力再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没有价值,反之哪怕是一坨屎,但只要他听话,我也能拿来糊对面一脸。”
……
陈府书房内,羊淮手捧重礼,端坐于书案的对面。
在刚刚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不着边际地说东道西,顾左右而言他,给陈蒨叙述了一连串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琐事,却始终未曾透露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陈蒨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试探,但眼下繁杂的军务让他实在是懒得去推断这试探背后的真实企图,若不是还念及泰山羊氏的颜面,只怕他早已命人将这谜语人给逐出府门之外了。
“明公理解末将的意思了吗?”
“我不做霍光,我也不是王莽!这个答案你们羊家满意吗?”
陈蒨的这番话基本已经让羊淮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信息,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需继续试探一下,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我羊氏愿做田豹,不知公可是田常吗?”
“不,我是田和!”
两人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py成功后的满意笑容,羊淮随即俯身跪拜道:
“泰山羊氏甘为明公驱使!”
……
待羊淮走远后,崔绍谦和柳言昱才从书房的密室中走出。
“现在依附在陈兄你这台战车上的家族是越来越多了,就是不知这羊家能安排出几人到牙门军中任职。”
“约莫有个七八人吧,再算上羊氏一门的子弟话,想必牙门这批中下级武官的空缺就算是填的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下人通禀的声音。
“家主,府外有一姓秦的公子求见,他说是韦大儒让其来此的,手上还有大儒的信物,您看……”
“让他来此见我吧!”
不多时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陈蒨的书房内,他局促不安地向陈蒨行了一礼后把韦巡的信物放到了陈蒨面前。
陈蒨粗略地扫了一眼桌案上放着的信物后,便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名青年来。
“秦逸是吧,你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我会亲自……”
“不——”
陈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逸激动地打断,许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无礼,他赶忙低头解释道:
“明公,我不想去太学,我来时看到城墙上张贴有朝廷招募中下级武官的告示,我会骑马,也不怕死,我能不能参军随您一起去关中讨益州之贼?”
陈蒨还是头一回见到放着着大好前程不要,反而上赶子跑去关中填线的,他对此可谓是大为不解。
“这……你能跟我讲讲是为什么吗?”
“我父亲是河东郡中尉,幼年时我曾在河边玩水时跌落河里,兴得安邑县丞在旁将我救下,可他自己却不行淹死在河里。
自那之后,我父母便将他的儿子郭理接回府中,因为是救命恩人之子,我无论何事只要对上郭理,均需退让,将我所享之一切双手奉上相让于他。
小到衣衫饰品,大到父母亲人,自他来到府上后边都是他一人的,甚至于说他不愿意看到我吃饱饭的样子,那我的父亲便会将我关至地窖中,以至于虽说我是官宦之后,但从我十岁起开始吃的却还没有府内的一个下人好。
那郭理生性卑贱,又喜好栽赃陷害,只要是我的东西,无论他是否喜欢便都要抢过去,而我的父母说是愧疚也好,说是……总之他们每一次都只会让我做出让步,若我不同意那换来的便是他们的一顿毒打,直到这次他们甚至连我去太学的资格都要抢走。”
秦逸的情绪逐渐高涨,话语中满含激情,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滑落,溅在冰冷的桌案之上。
“我想远离安邑,远离我的家,远离那所谓的父母,以及那偏心的……最好能就这么战死在关中,马革裹尸而还!”
陈蒨抽出两张纸巾,递到秦逸手中,点头附和道:
“你做得对,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你参军的事我会去安排,明天中午到陈府来找我,我带你去牙门军的驻地。”
说罢,他又攮了一下身旁的柳言昱道:
“河东你老家,我戏白演了是吗?七个郡的人事任免权白要了是吗?就这种挠谭怎么还能让他在这种位置上呢?”
柳言昱双手一摊无奈道:
“按陈兄你的规划,我们柳家河东郡的大小官职应该由王家来接手,那这事你应该去找王承文问啊,我也不知道他那里为什么会这么墨迹呀!”
“这样啊,那我待会找他王承文算账去,至于秦逸你今天就先在洛阳内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就拿上所有东西搬到牙门军的营地。”
待众人都散去后,陈蒨叫来几名死士吩咐道:
“你们现在就去安邑,给我去盯住了这个河东郡中尉,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狂徒,竟敢拿陈家家主的面子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