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苗疆山谷飘着细雨,凌风等人跟着蓝凤凰穿过吊脚楼群时,白若雪的机关鸢突然在头顶发出 \"嘀嘀\" 警报。她抬头望去,只见竹楼上晾晒的蛊虫香囊在风中晃成一片五彩风铃,其中某个荷包上的银饰纹路,竟和第七卷金陵皇陵出土的青铜镜暗纹如出一辙。
\"蓝凤凰姑娘,\" 白若雪晃了晃手中的机关罗盘,\"你家蛊虫香囊的防盗机关,用的是中原失传的 ' 子午鸳鸯锁 ' 原理吧?\"
走在最前面的蓝凤凰回头,乌发上的银蝶发簪随动作轻颤:\"中原人总爱把简单的事弄复杂,我们苗疆蛊虫只认血腥味。\" 她说话间,袖口突然滑出三只金绿色的蜂腰蛊,在白若雪面前跳起诡异的 \"8 字舞\"。
秦雨柔下意识握住剑柄,却见白若雪眼睛发亮,从腰间掏出个青铜小匣子:\"这是我改良的机关虫笛!\" 她按下匣子上的齿轮,竟传出类似苗疆蛊歌的哨音。三只蜂腰蛊瞬间转向,围着白若雪的飞袖团团转,尾部荧光点点,倒像是在伴舞。
\"有点意思。\" 蓝凤凰挑眉,从腰间解下蛊虫腰包扔过去,\"听说你会用机关抓蛊虫,敢不敢和我比比?\"
白若雪接住绣着赤练蛇的皮囊,指尖触到包角处的凸起 —— 那是个微型蛊毒机关,和洞庭水鬼身上的金属鳞片构造相同。她不动声色地将罗盘指针拨向 \"防御模式\",嘴角扬起笑意:\"比就比,不过输的人要请吃酸汤鱼,加十斤酸笋那种。\"
两人在苗疆少女的簇拥下来到蛊神潭边。潭水幽蓝如宝石,岸边摆满大小不一的竹制蛊笼。蓝凤凰随手摘下一片草叶放入口中,吹出清越的音调。霎时间,潭水翻涌,先是游出数十条尾鳍发光的 \"引魂鱼\",紧接着水面浮现密密麻麻的蛊虫,有指甲盖大的金蚕蛊,也有半尺长的赤练蛊,竟在潭边排成整齐的队列。
\"我的蜂腰蛊能日行千里,赤练蛊可断金刚,\" 蓝凤凰冲白若雪扬了扬下巴,\"你拿什么跟我比?\"
白若雪不慌不忙地打开机关鸢的暗格,取出一堆齿轮、弹簧和微型竹筒:\"看见这堆零件了吗?组装起来就是 ' 蛊虫导航仪 '。\" 她十指翻飞,片刻间拼出个巴掌大的竹制飞鸟,翅膀上还沾着未干的螺蛳粉汤汁 —— 那是今早热汤时不小心溅上的。
秦雨柔在旁看得皱眉:\"你确定这东西能抓蛊虫?\"
\"当然!\" 白若雪按下机关鸟的尾羽,它立刻振翅飞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神奇的是,周围的蛊虫竟纷纷振翅跟上,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蓝凤凰的赤练蛊刚要上前阻拦,却被机关鸟尾部喷出的一缕青烟呛得退避三舍 —— 那是用湘西赶尸人的迷魂香改良的蛊虫诱引剂。
\"这招叫 ' 糖衣炮弹 ',\" 白若雪得意地解释,\"表面是机关鸟,实则是移动的蛊虫食堂。你闻闻这香味,左边翅膀涂了蜂蜜,右边翅膀抹了苗族特制的辣椒膏,蛊虫闻了非追着跑不可。\"
蓝凤凰的脸色渐渐变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驯养的蛊虫被机关鸟耍得团团转,蜂腰蛊追着蜂蜜味撞进竹笼,赤练蛊被辣椒膏呛得在地上打滚,就连最骄傲的金蚕蛊,也被机关鸟翅膀上的反光吸引,正歪着身子往齿轮缝里钻。
\"你这是作弊!\" 蓝凤凰跺脚,\"用中原的奇技淫巧算什么本事?\"
\"苗疆的蛊虫不也认中原的蜂蜜?\" 白若雪笑嘻嘻地打开竹笼,将捕获的蛊虫一一清点,\"再说了,当年你们五毒教的先祖,不也从墨家偷学过机关术?\" 她忽然指着蓝凤凰腰间的银饰,\"就说你这蛊囊上的 ' 九连环 ' 暗扣,分明是《天工开物》里的解法。\"
蓝凤凰瞳孔骤缩。这个蛊囊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她一直以为上面的机关只是苗疆土法,没想到竟和中原古籍有关。她正想反驳,忽听远处传来悠扬的芦笙声,几个苗族少女提着竹篮跑来,篮中装满新鲜的酸笋和野果。
\"凤凰姐姐,该去祭蛊神了!\" 少女们七嘴八舌地说,\"今天的酸笋特别嫩,是从后山竹林新挖的!\"
蓝凤凰借机瞪了白若雪一眼:\"先去祭神,咱们的账没完!\" 她说着转身就走,却在路过凌风身边时忽然停住,\"喂,你这算盘珠子怎么回事?\"
凌风一愣,低头看去,只见算盘上爬满了细小的蛊虫,正顺着算珠间的缝隙来回蠕动。这些蛊虫通体透明,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正是蓝凤凰刚才放出的蜂腰蛊幼虫。
\"它们喜欢你算盘上的铜腥味,\" 蓝凤凰似笑非笑,\"看来你的兵器比白若雪的机关鸟更招虫。\"
凌风苦笑,刚要挥手赶走蛊虫,却见白若雪眼睛一亮:\"等等!这些幼虫的触角会发光,要是装在机关鸢的夜航灯上,说不定比萤火虫还管用!\" 她伸手去抓蛊虫,却被蓝凤凰一巴掌拍开。
\"敢动我的蜂腰蛊,小心我让它们咬断你的舌头!\" 蓝凤凰说着,从头发上取下银蝶发簪,在蛊虫群上方轻轻一敲。奇妙的是,那些蛊虫竟立刻排成人字形,绕着凌风的算盘飞了三圈,这才恋恋不舍地飞回蓝凤凰袖中。
秦雨柔看得啧啧称奇:\"这蛊术当真是神了,比我在天山见过的冰蚕还要灵性。\"
\"那是自然,\" 蓝凤凰扬起下巴,\"我们苗疆蛊虫皆是有灵之物,哪像中原的机关,不过是一堆死物。\"
白若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死物?那你试试这个!\" 她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机关匣子,往地上一扔。匣子落地瞬间展开,竟变成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鸟,扑棱着翅膀飞到蓝凤凰肩头,嘴里还叼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这是 ' 朝露匣 ',\" 白若雪解释,\"早上从荷叶上收集的露水,用机关压缩成珠子。你们苗疆蛊虫不是最爱干净吗?这可比用舌头舔方便多了。\"
蓝凤凰挑眉接过露珠,只见木鸟翅膀内侧刻着细密的纹路,竟和苗疆古歌里描述的 \"神鸟负日\" 图案一模一样。她心中震动,表面却依然冷着脸:\"算你有点本事,不过......\" 她忽然凑近白若雪,压低声音,\"你机关鸢的右翼齿轮松了,再飞下去怕是要掉链子。\"
白若雪脸色一变,立刻检查机关鸢。果然,右翼第三片羽毛下的齿轮已经出现裂痕,若不是蓝凤凰提醒,恐怕下一次飞行就会当场解体。她抬头看向蓝凤凰,却见对方已经转身走向祭蛊神的祭坛,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祭坛设在蛊神潭旁的巨石上,中央摆放着青铜鼎,鼎中燃烧着蛊香,烟雾缭绕中隐约可见鼎身刻着的奇异纹路 —— 正是白若雪在机关鸢扫描时发现的、与楼兰古城祭坛相同的图案。凌风心中一动,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算盘,却发现算珠上还残留着蜂腰蛊的荧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祭神仪式开始了。蓝凤凰换上一袭黑色蛊神袍,手持青铜铃登上祭坛。她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浮现出荧光组成的蛊文,那些文字竟与第五卷幽冥谷血池中的符咒如出一辙。凌风想起萧云踪曾说过,魔教与苗疆蛊术同源,此刻看来,这传言恐怕不虚。
白若雪趁机凑到凌风耳边:\"你觉不觉得,蓝凤凰的蛊术和司徒烈的血魂蛊有点像?\" 她压低声音,\"刚才我用机关罗盘扫描过祭坛,这里的地脉灵气流动方式,和第三卷洞庭湖底的倭寇密道简直一模一样。\"
凌风还未及回答,忽听祭坛上传来蓝凤凰的吟唱。她的声音时而低沉如蛊虫振翅,时而高亢如雄鹰长鸣,随着铃声起伏,潭水竟开始沸腾,无数蛊虫从水中飞出,在祭坛上空结成巨大的蛊虫图腾。秦雨柔下意识握住凌风的手,却发现他掌心一片冰凉 —— 这不是寒毒发作,而是冷汗。
\"别怕,\" 凌风轻声说,\"苗疆蛊术虽然诡异,却讲究一个 ' 信' 字。蓝凤凰既然答应帮我们,就不会在祭神时动手。\"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狂风袭来,祭坛上的蛊香被吹得四散。蓝凤凰手中的铜铃 \"当啷\" 落地,她脸色大变,只见一只巨大的毒蜘蛛从树林中窜出,八只眼睛泛着幽光,正是五毒尊者豢养的 \"噬心蛛\"。
\"不好,是父亲的蛊虫!\" 蓝凤凰惊呼,\"他果然不肯放过我!\"
凌风立刻甩出算盘,算珠如流星般射向毒蜘蛛的眼睛。然而那蜘蛛却异常灵活,竟用蛛丝卷住算珠,猛地一拽。凌风只觉手腕一痛,算盘差点脱手而出。千钧一发之际,白若雪的机关鸢突然俯冲而下,翅膀上的辣椒粉撒了蜘蛛一脸。
\"趁现在!\" 白若雪大喊,\"秦雨柔,用冰魄寒诀冻住它的脚!\"
秦雨柔应声出手,掌心飞出数道冰棱,瞬间将毒蜘蛛的八只脚钉在地上。蓝凤凰趁机掏出蛊虫笛,吹出尖锐的音调。毒蜘蛛身体一颤,竟从口中吐出一团黑雾 —— 那是比血魂蛊更毒的 \"腐心雾\"。
凌风迅速扯下衣襟捂住口鼻,却见白若雪不慌不忙地从机关鸢中取出个小瓶子,往空中一泼。细密的水雾散开,竟将腐心雾中和成无害的水汽。蓝凤凰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苗疆的 ' 清雾露 '?\"
\"从你蛊囊的暗格里偷的,\" 白若雪得意地晃了晃空瓶,\"反正你说过苗疆蛊术只认血腥味,没说不许偷师。\"
蓝凤凰气得跺脚,却又不得不佩服白若雪的机警。此时毒蜘蛛已经被彻底制服,秦雨柔的冰棱在它身上结出层层寒霜,看上去就像一座诡异的冰雕。凌风走上前去,用算珠敲了敲蜘蛛的硬壳,竟听到空洞的回响 —— 这东西的体内似乎被掏空,填满了某种机关零件。
\"是幽冥殿的手笔,\" 凌风皱眉,\"他们用蛊虫控制机关兽,就像第三卷控制温紫嫣那样。\" 他转头看向蓝凤凰,\"你父亲恐怕早就和幽冥殿勾结,这些蛊虫根本不是他在养,而是被人养。\"
蓝凤凰脸色惨白,她忽然想起父亲最近总是神神秘秘地摆弄一些金属物件,说是 \"苗疆新蛊术\",现在想来,那些分明是东瀛忍者的忍具零件。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要去找父亲问清楚!\"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凌风拦住她,\"幽冥殿既然敢在祭神时动手,说明他们已经准备摊牌。我们必须先找到五毒尊者的老巢,毁掉他和幽冥殿的联系。\"
白若雪忽然指着毒蜘蛛的尸体:\"你们看,它脚上的蛛丝有问题!\" 众人凑近一看,只见蛛丝并非普通的黏液,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细线,每一根线上都刻着细小的蛊文,和祭坛鼎身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这是 ' 牵魂丝 ',\" 蓝凤凰咬牙切齿,\"中了这种丝的蛊虫会失去神智,完全被操控者支配。父亲他...... 他竟然用这种禁术!\"
凌风沉思片刻,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他在第五卷研制的血魂蛊解药:\"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白若雪,你用机关鸢把解药制成雾状,喷在这些牵魂丝上。蓝凤凰,你用蛊语告诉其他蛊虫,就说...... 就说五毒尊者被幽冥殿控制,需要它们帮忙解救。\"
\"你疯了?\" 蓝凤凰瞪大双眼,\"蛊虫一旦知道主人被控制,会立刻反噬,到时候整个苗疆都会陷入混乱!\"
\"但这也是唯一能让蛊虫倒戈的办法,\" 凌风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比谁都清楚,五毒尊者已经不是当年的苗疆之主,现在的他,不过是幽冥殿的傀儡。\"
蓝凤凰沉默了。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会在她睡前哼苗疆古歌,用蛊虫给她编花环。那时的他眼神清澈,身上只有草药和阳光的味道。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变得阴沉多疑,身上总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就连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件工具。
\"好,我听你的,\" 蓝凤凰终于开口,\"但如果苗疆因此生灵涂炭......\"
\"我陪你一起承担,\" 凌风握住她的手,\"就像当年萧前辈陪魔教圣女对抗整个武林那样。\"
蓝凤凰浑身一震。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过的话:\"凤凰,若有一天你遇到一个用算盘当兵器的少年,记得告诉他,魔教圣女的妹妹一直在等一个能改变江湖的人。\"
白若雪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咳嗽一声:\"那个...... 酸汤鱼的赌注还作数吗?我可等着加十斤酸笋呢。\"
秦雨柔忍不住笑出声,蓝凤凰也破涕为笑:\"当然作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的蛊虫被你拐跑了,你得赔我一整箱机关零件。\"
\"成交!\" 白若雪伸出手,\"不过先说好,我要那种会发光的齿轮,就像凌风算盘上的荧光蛊虫那样。\"
两个女孩的手握在一起,蛊神潭的水面倒映着她们的身影,竟比任何蛊术都要和谐。凌风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前世在商学院学到的一句话:\"最高明的合作,从来不是征服,而是共生。\"
此刻的苗疆,或许正在上演一场最奇妙的共生 —— 机关与蛊虫,中原与苗疆,过去与未来,都在这细雨朦胧的山谷中,悄然埋下了新的种子。而这颗种子,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成遮天蔽日的巨树,为整个江湖撑起一片新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