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夜来得猝不及防,吊脚楼外的火把将竹林照得影影绰绰。秦雨柔背靠竹墙滑坐在地,额角沁出的冷汗在火光下泛着细芒,指尖攥紧凌风的袖口却又触电般松开 —— 五毒尊者施下的同心蛊正在她心口灼烧,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心脏,而这份剧痛正通过蛊虫链接,原封不动地爬向五步外的凌风。
“疼就喊出来。” 凌风半跪在地,左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腕把脉,右手算盘抵在眉心,算珠随着太阳穴的跳动轻轻震颤。他能清晰感知到蛊虫在经脉里游走的轨迹,像根细针扎进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深入一分。更棘手的是,秦雨柔体内的天山寒毒与蛊毒相互绞杀,如冰炭同炉,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尽断。
白若雪蹲在一旁,机关鸢的探照灯将两人笼罩在冷白光圈里。她咬着螺丝刀拧开工具箱,金属零件在掌心叮当作响:“要不试试电击疗法?我新改良的机关针灸针能释放微电流,说不定能震死蛊虫。”
“你想把他电成烤乳猪吗?” 蓝凤凰斜倚在竹栏上,指尖缠绕着赤练蛊,蛇信子吞吐间舔过淬毒的银簪,“同心蛊靠气血相连,越动怒痛觉越清晰。你们小情侣要是想秀恩爱,不如亲一个试试?”
“蓝凤凰!” 秦雨柔耳根发烫,寒毒却趁机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冻得睫毛凝霜。她忽然想起在天山绝顶,凌风为采雪莲与白蛟恶战的场景,那时他也是这样固执地挡在她身前,哪怕被利爪划开脊背,也要用身体护住她不被雪崩掩埋。此刻四目相对,他眼中倒映的火光比苗疆的蛊火更烫,烫得她连忙偏过头去。
凌风却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算珠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白若雪瞪圆眼睛:“你疯了?”
“疼得太离谱,忽然想起前世创业时被投资人坑的日子。” 凌风屈指弹飞爬向算盘的金蚕蛊,“那时候被人骗得血本无归,可比这疼多了。” 他忽然伸手扣住秦雨柔的手腕,九阳玄参之力如温泉般顺着经脉涌去,蛊虫感受到纯阳之气,竟在两人心口同时炸响般剧痛。
秦雨柔闷哼一声,眼前闪过洞庭湖底的迷雾 —— 那时凌风为救她中了蚀骨化功散,在寒玉洞闭关七日,出关时眼尾还凝着未化的冰碴,却笑着说 “总算参透了药王经”。此刻他额角的汗珠滴在她手背上,她忽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寒毒逆着蛊虫路径推送:“一起扛。”
白若雪猛地站起身,机关鸢在头顶展开双翼:“我去引开五毒尊者!你们趁机 ——”
“来不及了。” 蓝凤凰忽然甩动袖中蛊笛,竹林深处传来沙沙响动,成百上千的蛊虫如黑色浪潮般涌来。她银簪飞射而出钉住为首的毒蜘蛛,赤练蛊盘上竹栏嘶鸣,“尊者动用了万蛊阵,除非用鲜血喂饱蛊虫,否则 ——”
“否则就给它们来点更刺激的。” 凌风忽然扯断腰间酒囊,琥珀色的酒液泼在青石板上,竟腾起淡蓝色火焰 —— 那是用天山雪水与苗疆烈酒混酿的醉仙居特供,他曾用这酒骗过东瀛忍者的嗅觉。算珠在掌心飞速旋转,蘸着酒液在地面画出太极图,“白若雪,把你藏的螺蛳粉全拿出来!”
“你疯了?那是限量版酸笋口味!” 白若雪惨叫着打开背包,十几袋真空包装的螺蛳粉滚落在地。蓝凤凰瞳孔骤缩:“你居然把蛊虫天敌带在身边?”
“行走江湖,总得有点压箱底的宝贝。” 凌风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太极图中心,九阳玄参之力轰然炸开。白若雪手忙脚乱撕开包装袋,酸笋的臭味混着酒香冲天而起,蛊虫群果然停滞不前,前排的金蚕蛊甚至调头就跑。
秦雨柔却在此时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凌风心口剧痛,这才惊觉她为了不拖累自己,竟强行运转冰魄寒诀压制蛊毒,冰晶正顺着她发梢凝结成霜。他忽然想起在金陵秦淮河画舫,她穿着白若雪改良的机关裙翩翩起舞,裙摆上的齿轮与他的算珠相映成趣,那时她眼中的笑意比江南烟雨更柔。
“闭眼。” 凌风忽然托住她后颈,掌心贴上她眉心。秦雨柔瞳孔骤缩,却见他指尖蓝光流转,竟是将九阳玄参之力化作银针形态,顺着眉心紫宫穴直入识海。蛊虫感受到威胁,在两人心口疯狂啃噬,痛得她眼前发黑,却听见他在耳边轻笑:“别怕,就当是做了场针灸。”
白若雪忽然捂住嘴 —— 她看见凌风耳后渗出细密的血珠,显然是用内力强行将蛊虫引向自己。蓝凤凰的赤练蛊忽然缠住她手腕,蛇信子指向竹林深处:“尊者来了!”
五毒尊者的狂笑穿透竹林,他手持蛊王幡踏蛊而来,脚下的毒蟾蜍鼓起腮帮喷出绿雾:“凌风,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却见凌风怀里的秦雨柔忽然睁开眼,睫毛上的冰晶碎成流光,掌心冰棱暴起三寸 —— 竟是同时运转了九阳玄参与冰魄寒诀!
“这不可能……” 尊者瞳孔骤缩,却见凌风算盘脱手而出,算珠如暴雨梨花针般射向蛊王幡。白若雪趁机甩出机关网,将剩余螺蛳粉全部抖落,酸笋的臭味与火焰的热辣混在一起,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蛊虫群终于崩溃,调头冲向尊者,啃食他身上的蛊毒囊。
“啊!你们竟敢用食物侮辱蛊术!” 尊者抱头鼠窜,蛊王幡被赤练蛊缠住拖入火中,“蓝凤凰!你敢背叛父亲?”
“你才是苗疆的叛徒!” 蓝凤凰甩出蛊笛击中他后心,赤练蛊张开毒牙咬向他咽喉,“天山雪莲蛊种是幽冥殿给的,对不对?你早就和中原叛徒勾结!”
凌风趁机封住秦雨柔几处大穴,将蛊毒暂时困在膻中穴。他擦去嘴角血迹,看着白若雪用机关鸢将尊者捆成粽子,忽然瘫坐在地笑出声。秦雨柔靠着他肩膀喘息,指尖无意识地勾住他腰带:“很疼吗?”
“疼,但比在冰火洞天苦修时好多了。” 凌风望着漫天星斗,想起第一卷里萧云踪说过的话:“真正的剑客,要学会与疼痛共生。” 他忽然转头,鼻尖几乎碰到她冻红的脸颊,“不过现在觉得,有人一起疼,好像也没那么难捱。”
白若雪作势要吐:“你们再腻歪下去,我可要让机关鸢往你们头上撒酸笋粉了!” 蓝凤凰却忽然指着秦雨柔心口:“看!蛊虫显形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雨柔衣襟下透出淡淡蓝光,一只半透明的蛊虫正顺着心口爬向肩膀,翅膀纹路竟与白若雪机关鸢的齿轮完美吻合。凌风忽然想起在万蛊窟石壁上看到的星图,算珠在掌心排出数列 —— 那是斐波那契数列的第 13 项,与他在皇陵密道见过的机关密码一致。
“这蛊虫……” 蓝凤凰忽然脸色大变,“是用天山雪莲的灵气培育的,和我在祭坛见过的……”
“和幽冥殿的超级蛊毒计划有关。” 凌风按住蛊虫游走的路径,忽然福至心灵,“白若雪,你的机关鸢能记录蛊虫的运动轨迹吗?”
“当然!” 白若雪立刻打开机关鸢的记录仪,齿轮转动间,蛊虫的爬行路线被转化为光轨,竟与第 139 章报恩寺塔的星图重叠。蓝凤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上古巫族的星象蛊术,难道幽冥殿想……”
远处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竹林深处的蛊神祭坛方向腾起幽蓝火焰。凌风搀扶着秦雨柔站起身,算珠在掌心越转越快 —— 他能感受到,随着蛊虫的每一次蠕动,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机关正在缓缓启动。
“先带秦姑娘去疗伤。” 蓝凤凰拾起地上的螺蛳粉包装袋,眼中闪过狡黠,“至于尊者,我还有些‘crets’要从他嘴里挖出来。” 她故意将 “secrets” 念得怪腔怪调,白若雪立刻识破:“你居然偷听我们说中原话!”
“近朱者赤,近螺蛳粉者香。” 蓝凤凰甩动赤练蛊,竹影间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记得给我留两袋原味的,加辣不加酸笋 —— 我忽然觉得,和你们混在一起,比当什么圣女有意思多了。”
凌风望着她消失在竹林深处,怀中的秦雨柔忽然轻笑出声:“她好像…… 没那么讨厌了。”
“因为她发现,比起毒舌,还是你的寒毒更难对付。” 凌风低头看她,却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天山雪松下的月光。他忽然想起在药王谷,她为他试药时说的话:“如果疼能分一半,我愿意帮你扛。”
此刻蛊虫在两人经脉里同时安静下来,像倦极的幼兽蜷成一团。白若雪收拾好机关工具箱,探照灯扫过满地狼藉的螺蛳粉包装袋,忽然指着凌风腰间:“你的算盘……”
凌风低头,只见金蚕蛊不知何时钻进了算盘孔洞,正吐丝将算珠逐个串联,形成某种奇异的几何结构。算珠上倒映着秦雨柔的睡颜,与他记忆中某个碎片重叠 —— 那是在衡山祝融峰顶,他第一次突破先天境界时,看到的云海翻涌间,有个模糊的身影与他共享着同一副心跳。
“走吧。” 他轻轻抱起秦雨柔,竹露滴在算珠上,发出清越声响。白若雪展开机关鸢,月光将三人影子拉得老长,身后的吊脚楼渐渐隐入竹林,唯有篝火堆里的螺蛳粉包装袋还在冒着热气,像这场荒诞夜的最后注脚。
而在千里之外的天山绝顶,一块刻着 “霍” 字的玉佩正在冰川裂缝中幽幽发光,与凌风腰间的半块鸳鸯佩遥相呼应。某个神秘声音穿过时空,在他识海深处轻轻震动:“当蛊虫亲吻齿轮,当算珠敲响星图,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