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妈知道你考个工人不容易，但是你弟弟快结婚了，你就不能让给你弟弟么？”
“废什么话，赶紧拿出来得了！你弟弟混好了还能亏到你？”
......
后爸后妈的声音响起，如同梦魇一般回荡在沈长河脑海里。
接着他像是被电击一样从冰冷的炕上弹了起来。
入眼处是一张被擦得干干净净有些褪色的年画。
他记得那是前几年赶集时候花了两毛钱买回来的。
上面画着一对儿白胖的娃娃，抱着大鲤鱼，格外喜人。
“我不是死了么？”
沈长河眨了眨眼，身边坐着一对儿五十多岁的夫妻。
男的方脸咧嘴，一双眼角下垂的吊梢眼，披着褪色严重的中山装，坐在炕上，女的颧骨高耸，嘴唇刻薄，正是他的后爹李国富后妈王秀兰。
“说话啊！等你弟弟进城上班了，每个月拿一半工资给你，行不行？”
看着眼前红口白牙就要拿走他进城名额的两个人沈长河只觉得恶心膈应。
上辈子他被后爸后妈毁得家破人亡，让出了到手的工人身份，却因为被人举报投机倒把被关了好几年。
出狱后他才知道，自己进去后，老婆张月英被后爸后妈赶出了家门，一个人住在村后面脏乱不堪的防空洞里。
数九寒天，张月英靠着满村子讨食吃，熬到开春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女儿。
但生完孩子不久，后爸后妈就趁她下地干活儿的时候把孩子抱走卖给了人贩子。
绝望地张月英寻找无果，又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受了刺激疯了。
而自己那哥捡了天大便宜的弟弟不仅没有管她反而任由张月英被人笑话。
等沈长河出狱，张月英清秀明媚的一个姑娘，已经被折磨的骨瘦如柴，没几天就死在了凛冽的冬天。
可以说沈长河因为愚孝，被这一家三个人吃干了肉喝干了血！
“长河当年要不是老子进这个家扛活，你和你亲妈早饿死了，现在你长大了，婚也结了，给你弟弟做点贡献，发扬一下风格。”
“就是，长河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你寻思寻思，我这后妈当得够不够意思？”
一公一母两个人嘴巴一张一合。
“呵呵”
沈长河听到两个人话冷笑连连。
当年他亲爸因为修水渠意外去世，他亲妈拿到了一笔大队给的赔偿金。
李国富在村里就是个游手好闲，娶不着媳妇的老光棍，因为一场“意外”入赘当了沈长河后爸，但等家里的钱都被他拿到手后，马上露出了真面目，隔三岔五就找由头打沈长河一顿。
沈长河亲妈生病，李国富不仅不拿钱给治病，还故意气她。
可以说李国富就是导致沈长河母亲去世的罪魁祸首。
等沈长河亲妈没了之后，马不停蹄又娶了王秀兰，生下了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一家三口，趴在他身上吸血。
沈长河好不容易上山打围分到了一条野猪腿，自己都不舍得吃，就被李国富要走了。
得知城里钢铁厂招工，老婆帮着他补习知识，好不容易拿到城里钢厂的工人名额，结果这俩人听到消息，又跑过来要。
“笑什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国富还以为沈长河是上辈子的窝囊废，打算一锤定音。
王秀兰已经把手伸到了桌子上的证明和推荐信。
然而下一刻。
“啪！”
沈长河眼睛都不抬，一把拍飞了王秀兰的手。
“干啥？明抢啊？”
“你！”
王秀兰愣了一下，刻薄的脸上满是错愕。
什么时候窝囊废老大也敢反抗了？
“砰！”
“老大你要造反啊！”
李国富拍着桌子大声嚷嚷道。
“这名额是我自己考出来的，老二想要拿钱买！”
重生的沈长河虽然没把这个名额看的太重，但也不打算交给白眼狼。
“没钱啊？那我卖给别人。”
现在是1970年，后山屯大队效益不好，农民一个月才赚几块钱，一年到头的收入不如钢铁厂工人一个月多。
一个吃商品粮的名额少说两千块！
更何况是钢铁厂正式职工！
只要沈长河想卖，周围十里八乡有的是人买！
狗脑子都能打出来。
“你！”
李国富横鼻子竖眼就要发作。
但王秀兰马上对自己老公使了个眼色。
接着舔着脸对沈长河说道：
“老二可是你弟弟哪有跟弟弟要钱的，再说这次你能考上，以后也能考不是。”
“凭心自问，老大你成家妈没少帮你吧？”
帮？
沈长河直想笑。
当初他结婚的时候，王秀兰和李国富是没少忙活，但都是忙活着把他家里的东西往自己家鼓捣。
沈长河现在住的是亲生父母留下的旧房子，里面的家具都是上好的枣木槐木打的，都被王秀兰以新婚用旧家具不吉利为由头搬走了。
更别提平时的工资了，沈长河还有张月英的钱都是这两口子去领，过一手就少一半。
就这点钱，也只够沈长河和张月英吃咸菜的。
自己老婆怀孕六个月，鸡蛋都没送过一个。
想起之前种种，沈长河直接了当道：
“帮没帮帮多少，人心里自己有杆秤，我这用钱地方也多，你们要是有钱就买，没钱我卖别人。”
“英子现在六个月了，马上生了，到时候去医院坐月子补身体不都是钱？”
“还有以后工资就不用你们帮领了，我自己去就行，总麻烦你们不好，对吧？”
说完，沈长河直接伸手把介绍信和证明揣进了自己兜里。
气的李国富脸色铁青。
“老大别闹了，妈知道你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人，妈这就让你弟给你立个字据，以后到月发工资就给你一半！”
“用不着，我自己去全是我的，我卖了名额，钱也都是我的！”
沈长河软硬不吃死活不同意把名额让出去。
“行，小崽子我是给你脸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叫板了！？”
李国富恶毒的三角眼狠狠盯了沈长河一眼，起身就要动手。
但。
沈长河一脚就踹了出去，他本来心中就有火气，十分力气用了十二分。
踹的李国富仰面朝天。
“给谁俩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