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李默这个名字，已经让天水市不少人都重新认识了一下。
原本鲁勇前等人的怀疑，也随着这一次岗位定下来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了。
傍晚时分，李默独自在天池畔散步，思考着新岗位的工作思路。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大市长，好雅兴啊。”
李默转身，看见周瑾一袭浅灰色风衣，站在暮色中的柳树下，笑容温婉。
李默脸上的惊喜并非假的，他没有想到，周瑾会突然回来找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天水市有些工作需要怡兰会过来的。
基本上都是方悦和张慕倾一起过来。
至于周瑾，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了。
现在的李默，更加注意影响。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往省城跑，实际上他也去过几趟庆州市。
然而，都没有见到周瑾。
他也明白周瑾的心思，那就是只有对方想要找自己的时候，会非常容易。
可是自己想要找到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自己这位干姐姐，还是非常潇洒。
“瑾姐？你怎么来了？”
李默惊喜中带着局促。
“来调研天水市乡村振兴，顺便看看你这位风云人物。”
周瑾走近，眼中带着欣慰：“我在最近新闻里面看到了天水市的事情，就想着过来看看。不错啊，又有了新的进步。”
面对其他人都比较含蓄的李默，难得显得没那么低调。
笑得很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姐，一起走一会？”
或许面对别人，李默有着一些城府。
可是面对这位干姐姐，李默则是多少有些得瑟的。
正如有人说，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
对于李默来说，他倒是没打算征服周瑾。
可是让这位一直培养自己的女人，看看自己新的进步，他觉得这种成就感，远远胜过在其他人面前装逼。
两人沿湖而行。
周瑾谈起她这段时间研究的东西方政治哲学比较，突然问：“你现在成了天水最被看好的领导，感觉如何？”
李默沉吟：“压力更大。以前是做事，现在还要‘站位’。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步不能错。”
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李默确实有些说不出压抑。
看起来李默最近这两天风头出尽，可是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是别人盯着他最紧的时候。
周瑾停下脚步，望着湖面渐起的薄雾：“记得大伯常说，当官有三重境界：术、法、道。你现在到了哪一重？”
李默苦笑：“我觉得还在‘法’的层面——熟悉规则，善用规则，在规则中求突破。”
这倒不是李默的谦虚，他直到进入天水市之后才明白所谓的法。
其实细数他之前的经历，他得到的启示来说，他走的是一条农门的成功之路。
那就是张元庆的路。
李默研究过张元庆，觉得他是抓住大道而行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确实有些天赋异禀。
而张元庆的道路，他是充满一颗赤子之心的。
李默做不了张元庆那样的人物，他所走的路，是自己一条别样的路。
或许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方面。
李默还是有些与张元庆异曲同工之妙的，可是真正在执行上，李默更多使用的还是手段。
说白了，李默之前只是掌握了一些术。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李默还是没有达到现在的想法。
可是后来在王明月等人的提点之下，李默在天水市，终于从术突破到了法。
这是李默对自己最真实的评价。
周瑾点头，又摇头：“我大伯没说透的是，‘法’之上还有半重——‘权’。很多官员止步于此：精通权谋，善于制衡，能在复杂局面中取胜。你已经做到了。”
她转身直视李默，“但‘权’之上，才是真正的‘道’。”
李默似有所悟。
他看着眼前的周瑾：“姐，你是专门过来给我提点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默心里还是有些复杂的。
要知道，当初他还是老山县科协人员的时候，他就开始仰望周瑾。
中途因为种种原因，李默一度觉得自己征服了周瑾。
可是每当他觉得自己征服周瑾的时候，又觉得对方轻易展示的一些，让他觉得高深莫测。
至少目前来看，自己所达到的境界，还是远远没有达到让周瑾感到臣服的地步。
暮色渐浓，两人在湖心亭坐下。
周瑾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你还有机会问我问题。现在是想要放弃这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放弃的话，那么完全可以不用问我。”
这是李默与周瑾之前的约定。
确实这个条件，李默很久没有行使了。
李默不由提到了天水市现在的情况。
很多人都觉得，李默现在得到了省里面的高度关注。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说，李默就是天水市未来的一把手。
然而李默更加清楚的是，省里面的安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黄金永就不说了，但是陈明的到来，还有天水市原有的一些人，绝对是自己的劲敌。
哪怕李默是重点培养对象，但也正因为如此，重点培养对象是非常威胁的。
“你现在看待陈明、夏泉昊，仍视为‘对手’或‘麻烦’？”
周瑾温和地说，“其实，大道境界中，没有绝对的对手，只有立场、认知、阶段不同的同路人。黄金永压制你，是出于制衡需要。陈明对你或许有防范，是出于晋升焦虑。理解了人性深处的动机，你就不会被困在对抗情绪中。”
李默顿时明白周瑾的意思，她似乎是看出自己已经陷入了二元对立的层次。
李默苦笑一声：“难道我与他们不是对立？”
“我大伯当年全力支持庆州市棚户区改造，被开发商威胁也不退让，不是因为他‘清廉’，而是因为他视政治为践行‘居者有其屋’理想的路径。”
周瑾说，“你现在推动文旅项目，是为了政绩，还是真正相信这是让天水人民过更好的生活的一种可能？”
这个问题，令李默也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