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盯着那只灰毛高加索犬,注意到它眼神虽凶,却在扫过毛蛋时不经意地垂了垂眼皮。
穿皮夹克的男人忽然松开攥着鞭柄的手,
“这位兄弟,”男人突然换上笑脸,朝李东阳伸出手,掌心还沾着狗血:
“我看你家这狼崽子灵性足,要不咱换个玩法?”
男人这话,顿时引起一阵惊呼。
“我就说这狗咋不对劲,原来是头狼啊!”
“妈呀!这狼和老虎串了吧?怎么能长这么大?”
“大就算了,你看这人咋能把狼训这么听话。”
李东阳皱了皱眉,毛蛋儿是狼这事,他不想承认。
就怕将来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想到被这男的一语道破。
他刚想着解释。
那男子却是打了个响指,高加索犬竟主动蹲坐在毛蛋面前,庞大的身躯压得雪地咯吱作响。
那狗吐着舌头,竟用鼻尖轻轻碰了碰毛蛋的爪子,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示好。
张均瞪大了眼睛:“我去!这狗咋突然蔫了?”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有人嘀咕“高加索认怂了”,有人说“狼比狗通人性”。
李东阳却一脸疑惑,他能清楚感觉到毛蛋内心的敌意。
而这只高加索的“示弱”更像是某种训练有素的表演。
男人猛地一拍大腿,惊得黄狗爪子下的山鸡扑棱起来:
“怪事!我这狗见了狼向来不死不休,今儿咋跟见了主子似的?”
他绕着毛蛋转了两圈,突然跺脚指向李东阳:
“兄弟!你是不是偷偷给狗下了药?”
“放你娘的狗屁!”张均撸起袖子要往前冲,被李东阳一把按住。
毛蛋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警惕,尾巴卷住他的小腿,爪子却悄悄抠进雪地,做好了随时扑击的准备。
“算了算了!”男人突然摆手。
“算我倒霉!这高加索送你了,就当交个朋友!”
他将狗绳往李东阳手里一塞,银质袖口扣在阳光下闪过冷光:“之前我可说过的,我这狗认主,那就白送。”
“大老爷们儿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卧槽,真送啊?前些天有人可是开价两千买这种高加索,这老板可都没卖,咬死了一口价一万块啊!”
一双双羡慕的目光都落在了李东阳身上。
就连一旁的张均也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狗你牵走,我用不上!”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李东阳又将狗绳塞了回去。
这天大的便宜能落到自己身上他是不相信的。
而且高加索虽然是好狗,可对于他来说还真用不上。
林子里还有六匹血鬃狼,家里还有黄仔和灰仔。
等过上小半年,他就是拥有十条猎狗的猎户。
哪看得上这男人的狗。
人家开价高,那是人家的事儿,李东阳可不想捡这个便宜。
那男人显然没有预料到,李东阳拒绝自己。
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小同志,我当时来就说了,我家的狗子认谁就送谁。”
“你这突然不要,我可没脸见人啊!”
“你是不是担心不听话?”
“不用担心,我拖出来的猎狗,就数这高加索最通人性,只要人了你,就算是要它去干老虎,它都不带打怵的。”
“阳哥,这狗一万块一条呢?”张均在旁边轻声说道。
不说一万,当时可都有人出两千买。
这转手就能白得两千的家伙,他弄不明白李东阳为啥不要。
李东阳推了推张均:“这便宜我占不了。”
李东阳话音刚落,男人的眼皮猛地跳了跳,握着狗绳的手指不自然地蜷起。
张均却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棉鞋在雪地上碾出两个坑:“阳哥,这狗白给的啊!你不要给我呗,我还想带着上山跑呢!”
“你懂个屁!”李东阳低声骂道,眼角余光瞥见男人身后的黄狗正对着毛蛋龇牙,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迅速别开脸。
那是训练有素的猎犬在掩饰敌意。
他拽住张均的后衣领,将人往驴车方向拖,
“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坑就是套!”
“兄弟这话可就见外了!”男人突然提高嗓门,冲围观人群举起双手。
“我老周在道上混了二十年,从没干过坑蒙拐骗的勾当!今儿这狗要是有一根杂毛不对,你们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尿壶!”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高加索犬头上,那狗却一动不动,唯有尾巴尖在雪地上扫出焦虑的弧线。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有个穿羊皮袄的老汉拄着拐棍凑过来:“小伙子啊,我瞅这狗眼神实在,要不你就收下?老周家的狗,我前年买过一条,确实灵性。”
李东阳注意到老汉说话时,男人刻意避开了目光。
“大爷,您眼神不好使就回家歇着。”李东阳冷着脸推开老汉,毛蛋趁机挤到他腿边,狼瞳直勾勾盯着男人的手。
高加索犬突然发出哀鸣,前爪扒住李东阳的裤脚,竟将他往驴车方向推。
张均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狗头,那狗立刻温顺地歪头蹭他掌心,尾巴摇得雪花四溅。
“阳哥,你看它多亲我!”张均眼睛发亮:
“反正你不要,我带走行不?我给它起名叫大壮,以后跟毛蛋一起撵山!”
不等李东阳回答,他已经抢过狗绳,在男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笑得见牙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