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的霉味混着金属锈蚀的腥气钻进鼻腔,温梨初的手电光束在墙上扫出一片斑驳。
她刚要抬脚往深处走,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那个穿黑风衣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五米开外,月光从破损的天花板漏下来,在她肩头镀了层冷霜。
\"小初......别过来......\"
裴言澈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温梨初的手指无意识攥紧胸口的袖扣。
金属边缘硌得皮肤生疼,却比不过心脏被攥住的窒息感。
她转身时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你是谁?\"
\"林若尘。\"女人开口的声音像冰锥划玻璃,\"我是来帮你们的,但如果你们执意闯入禁区,后果自负。\"
李昊天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战术枪套上,探测器在他另一只手疯狂震动。
温梨初却注意到林若尘的目光扫过她攥着袖扣的手时,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
她向前半步,石板地面在脚下发出细微的裂纹:\"帮我们?
你知道裴言澈在哪里?\"
林若尘没有回答,反而从风衣内袋摸出块青灰色石板。
那些刻在上面的符号泛着幽蓝荧光,像活物般在石面游走。
温梨初接过时,指尖突然刺痛——这纹路,和父亲温正阳笔记里夹着的泛黄手稿上的图腾,竟有七分相似!
\"高维存在的标记。\"林若尘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这是你们能找到他的唯一线索。\"
李昊天凑过来,探测器的红光扫过石板,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凝结成一串坐标。
他瞳孔微缩:\"这是......废弃城市中心的地下三层。\"
\"实验基地。\"林若尘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比哭还冷,\"二十年前,有人想打通高维空间的屏障,结果造出了'终焉之门'。
现在那里是高维存在的猎场,进去的活物,连灵魂都会被撕成碎片。\"
温梨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温宅旧书房翻出的日记本,父亲最后一页写着\"他们要打开那扇门,我阻止不了\",墨迹晕开一大片,像团凝固的血。
原来所谓\"他们\",指的是这个实验?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李昊天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他猛地把温梨初拉到身后,\"空间波动又变强了!\"
林若尘的目光掠过温梨初发白的脸,声音终于有了丝波动:\"我的任务是封锁区域,不是救人。
但......\"她盯着温梨初胸口露出的半枚袖扣,\"那枚袖扣是裴家祖传的空间锚,能暂时稳住他的魂体。\"
温梨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还活着?\"
\"活着,但撑不了多久。\"林若尘抽回手,黑色风衣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终焉之门每过十二小时会开启一次,下一次是凌晨三点。\"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如果你们能在那之前找到入口,或许......\"
\"或许什么?\"温梨初的声音在发抖。
林若尘侧过脸,月光照亮她眼底的暗涌:\"或许他还认得出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融入黑暗。
李昊天对着空气连开三枪,子弹却像打进了棉花里,连回声都没激起。
温梨初低头看向石板,那些符号突然开始旋转,在地面投下一道淡蓝色光轨。
\"跟着光走。\"她把石板塞进李昊天怀里,\"你之前说过,高维空间波动会干扰电子设备,但这块石板......\"
\"和温老先生的笔记产生了共振。\"李昊天摸出战术手套戴上,\"我查过温氏集团二十年前的项目,确实有个'星门计划',后来突然终止,所有资料被国安局封存。\"他的拇指摩挲着石板边缘,\"看来温老先生当年不是旁观者。\"
温梨初的脚步顿了顿。
记忆里父亲总在深夜伏案写些什么,她凑过去看,总被笑着抱开:\"小初看这个会做噩梦的。\"原来不是玩笑。
光轨在一栋坍塌的百货大楼前停下。
残垣断壁间长出碗口粗的藤蔓,每根藤条上都缀着紫色小花——和之前那滩水渍的颜色一模一样。
李昊天的探测器突然爆炸,碎片溅在藤蔓上,立即被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高维能量具象化。\"他扯下外套裹住温梨初的手,\"别碰这些植物。\"
温梨初的手电扫过墙面,裂痕里渗出的液体在光束下泛着诡异的紫。
更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这次她听清楚了——那不是铁链,是某种骨节摩擦的声音,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混凝土。
\"在那!\"李昊天突然指向二楼。
温梨初抬头,只见原本应该是空荡的楼层里,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裂缝。
裂缝里的画面像被揉皱的玻璃,扭曲的空间中,裴言澈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穿着那件她亲手挑的黑色高领毛衣,左胸位置有大片暗斑——是血。
\"梨初......快走!\"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伸手的动作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这里不是你能抗衡的地方!\"
温梨初的眼泪砸在石板上,烫得符号都蜷缩起来。
她想冲过去,却被李昊天死死拽住胳膊:\"那是空间屏障!
你现在冲进去,会被维度差撕碎的!\"
\"松开我!\"温梨初的指甲掐进李昊天手腕,\"你看到他的伤了吗?
他在流血!\"
\"我看到了!\"李昊天的声音里带着痛意,\"但你现在进去,只会让他更拼命护着你,反而加速他的消耗!\"
裂缝突然剧烈震颤,裴言澈的身影开始模糊。
他最后朝温梨初笑了笑,唇形分明在说\"等我\",然后整道裂缝像被捏碎的肥皂泡,\"啪\"地消失了。
温梨初跪在地上,石板砸在碎石上发出闷响。
她摸出袖扣贴在脸颊,上面的温度不知何时已经凉透。
身后传来藤蔓生长的沙沙声,这次她没躲,任由带刺的藤条缠住脚踝——痛,总比心空了好。
\"初姐。\"李昊天蹲下来,帮她拔掉扎进皮肤的刺,\"林若尘说终焉之门凌晨三点开,我们还有四个小时。\"他从背包里翻出个银色装置,\"这是我改良的空间稳定器,能撑三分钟。\"
温梨初抬起脸,眼尾的泪还挂着,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足够了。\"
他们回到临时营地时,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温梨初把自己关进帐篷,石板、父亲的笔记、裴言澈的袖扣在桌上铺了一地。
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照在她泛红的眼尾,照在她握笔的手上——那支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无数道公式,又被狠狠划掉。
远处传来李昊天和队员们压低的交谈声,她充耳不闻。
指尖抚过父亲笔记里那句\"唯有至纯的念力能穿透屏障\",突然停住。
帐篷外的风掀起一页纸,上面赫然是裴言澈的名字,是她上个月在剧本背面随手写的,现在被风卷起来,轻轻落在袖扣上。
温梨初的呼吸突然急促。
她抓起所有东西塞进帆布包,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水迹在地上蜿蜒,像极了之前那滩紫色水渍的走向。
她盯着水迹看了很久,终于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把我所有和裴言澈的合照,还有他送我的第一朵蓝玫瑰,都送来营地。\"
帐篷外的月光渐渐淡了。
温梨初把脸埋进臂弯,却怎么也闭不上眼。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记忆里裴言澈在她耳边说\"我等你\"时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
凌晨两点五十分,她打开帆布包,把蓝玫瑰别在胸前。
袖扣被她握在手心,金属表面渐渐泛起温热——像极了他最后一次抱她时,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