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明晏便看到了熟人。
前方亭子里坐了许多年轻女子，穿红着绿，十分养眼。
人群之中，最显眼的莫过于衣着华美，艳丽娇美的清筠郡主明书妤。
被一众贵女围着，听着恭维，显然十分受用。
明芷莹安静坐在亭子角落，喝着面前清茶。
明晏愉悦喊了一声，“莹莹，过来。”
明芷莹循声望过来，站起了身，却在看到她身旁穆原时怔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带着丫鬟晴雪脚步快速走了过来。
福身行礼，“见过姑姑，穆相安好。”
明晏伸手扶起她，“早知道你要来，该和我一起过来的，什么时候到的？”
明芷莹低着头，小声道：“刚到不久。”
明晏见她面色发红，心中狐疑更甚。
明芷莹朝穆原欠身一礼，声如蚊蝇，“多谢穆相的远山图。”
穆原冷淡道：“郡主还是谢过公主吧，本相是送她的。”
明芷莹脸色有些挂不住，急忙解释道：“芷莹知道穆相是送给姑姑的，只是能得穆相墨宝，还是要谢谢您。”
“不必。”
明晏蹙眉看着明芷莹，道：“你紧张什么？你是郡主，把头抬起来。”
明芷莹被她吓了一跳，慢慢抬起头，眼神却不敢往穆原那边放。
却又好奇忍不住会落在他身上。
双手绞着，欲言又止，似乎更紧张了。
明晏心道，完了。
果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神女有心，流水无情啊。
正巧这时，明书妤身后也跟着一群小尾巴走了过来。
“书妤见过姑姑。”
身后的小娘子们也跟着行礼，心里有些忐忑，又忍不住偷偷去看这传说中的靖安公主。
最近在家不乏听到父亲或祖父提起这初入朝堂，目中无人的靖安公主，心中都十分好奇。
还有去瞄穆原的。
明晏抬手，“免礼。”
明书妤抬起头，脸上挂着得体的郡主微笑，“姑姑真是偏心，向穆相讨了远山图送给莹妹妹，都不曾送书妤。”
明芷莹脸更红了。
明晏道：“穆相就站在这儿，你若想要，自己问他要便是。”
明书妤道：“满京都知道，穆相从不轻易赠送书画。书妤若问穆相要，穆相肯定不给，还是姑姑面子大。”
明晏侧首看了一眼穆原，穆原也看向她，眼神似乎在说，你看吧，送出去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明晏微笑道：“穆相才名满天下，今日高兴，不如随手写副字给书妤，免得她说本宫偏心，如何？”
穆原眉头皱了起来，没拒绝也没同意。
明晏知道他不乐意，凑近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随便写写就行，这么多人看着呢，总不能让我坐实偏心的事实吧，面子还是得做，算我再欠穆相一个人情，再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穆原垂眸，正好看到她睫毛下的阴影，在日光下铺满面颊。
微风一过，耳侧碎发轻扬，又乖顺贴在下颌，嘴角挂着微笑。
穆原也同样低声道：“那再加一次？”
明晏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他说的再加一次和上次所提应该是同一件事。
此刻不得不怀疑，他所说的再试一次，或许不是贿赂。
明书妤此刻又道：“书妤谢过姑姑。”
明晏回以微笑，不得不答应了穆原。
温承说他是君子，想来提的要求也不会太为难人，本来晚上就要去见他，到时候再问清楚吧。
穆原冲明书妤道：“清筠郡主想要什么字？”
明书妤也愣了愣，本就没想到穆原会答应。
“随...随便都可以，劳烦穆相了。”
穆原又冲她身后羡慕的诸位贵女千金道：“诸位娘子若有需要，本相也可以再写，想来靖安公主也不介意多欠些人情。”
明晏笑容一僵，穆原已经凑近她道：“一副字加一次。”
明晏直觉有诈，可这边贵女们已经欢呼起来。
“多谢穆相，多谢公主。”
一双双亮闪闪又带着雀跃的期待眼神，明晏也不得不微笑答应了。
穆原心情瞬间好了些，问武阳侯借了书房，摆开笔墨纸砚。
明晏看得眼皮直跳。
穆原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公主可得记好了，这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明晏哼了一声，债多了不愁。
若是真是什么为难人的要求，她直接赖皮就是，兵不厌诈这点，想来穆相还没领教过。
“穆相放心，本宫一向言而有信。”
听她自称变了，穆原直觉她没憋好事，不过也不介意，笑了笑，坐在书案前。
书案后规规矩矩排了一长条，穆原握着笔，也不多问，只写下四个大字。
天下太平。
每一张都一模一样，写完赵寻就微笑着捧给排队的贵女们。
明晏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怎么觉得被穆原算计了？
明芷莹靠近她，眼巴巴问道：“姑姑，我还能再去要副字吗？”
明晏目瞪口呆，小声道：“你没看他只是故意敷衍？这字要来何用？”
烂大街了都。
明芷莹道：“穆相的字写得好，拿回去挂着也是一道风景。”
“要就得要独一无二，谁都有的话，要来就没意义了。”
“怎么会呢？”明芷莹不解，“诗书典籍也不都是谁独占的，可好的书是人人都想要的。”
明晏把着明芷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一边，确认四下无人，问道：“老实告诉姑姑，你是不是喜欢穆相？”
明芷莹吓得一呆，脸色瞬间爆红，说话都结巴，“姑...姑姑，没...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明芷莹立马伸出双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
明晏语重心长地道：“穆相一看对你就没那方面的意思，而且他这么大年纪都不娶亲，说不定有什么隐疾，你可不能犯傻，吊死在一棵树上。”
明芷莹被她露骨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穆相，应该不会有，隐疾吧？”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他没有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不娶亲？”
明芷莹小声道：“姑姑比穆相还大两岁，不也没成亲吗？”
明晏一噎，“我是造化弄人耽误了，这些年又征战沙场，不然早几年就成亲，孩子都满地跑了。”
“姑姑以前有过成亲的想法吗？”
“当然。”
“谁呀？”
明晏板着脸，“说你的事呢，还来套我的话。”
明芷莹红着脸小声道：“穆相容仪无双，才华横溢，又洁身自好，京中很多女子都喜欢他。”
“你也喜欢？”
明芷莹极轻点了点头。
明晏道：“你既喜欢，为何不进宫求父皇给你赐婚？你是魏王遗孤，想来父皇不会拒绝你。”
“可是穆相不愿意啊。”
“管他愿不愿意，你喜欢不就好了？”
明芷莹摇摇头，“不行，他若不愿意，勉强和我成亲又有什么意思，我不愿意整日对着个不喜欢我的人。”
明晏无语，“你既然知道他对你无心，干嘛还惦记着？”
明芷莹坦然道：“京中不少女子喜欢穆相，可是也不都是非他不嫁，就像我虽然觉得月亮好看，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最喜欢暖和的被子。”
“那若让你选择，你要月亮还是被子？”
明芷莹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被子。”
明晏算是明白了。
明芷莹对穆原更多是崇拜和欣赏，没有想要占有，并不含多少男女之情。
明芷莹却问道：“姑姑，若是你，你更喜欢月亮还是被子呢？”
明晏愣了愣神，脑海中闪过许多往事，沉默良久，道：“我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