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京城依然热闹。
不少摇着扇子出来散步消食的。
明晏和穆原一起吃过饭便在街上闲逛。
穆原也不知道为何她大晚上要独自与他出来,一个护卫也没带。
他也不想被打扰,让赵寻程遇赶着马车远远跟在后面。
如今二人安静走在街上。
穆原已经偷看了她好几次,见她似乎没有一点儿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心中困惑。
“漫漫,你有心事?在想什么?”
明晏平静开口,“在想你。”
穆原心跳都漏了一拍,“想……我?”
“嗯,想你,”明晏侧首看他,“想你为何能比我更得父皇信任。”
穆原心沉下去。
明晏未曾停下说话,“父皇将我当成了刀,我并不介意,可是我近日才发现,执刀人,似乎是你。”
穆原呼吸骤紧,定定看着她,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些别的来。
明晏偏头,“我出头,替你撞开门路,你得名利,所有的怨恨指责我都背了,今日,众人都想我做那个得罪京官的人,连父皇也是这么想的,我本不介意,可是他却保你,不让你出头,明目张胆的维护,看来,对父皇而言,你确实比我重要得多。”
笑意不达眼底,“是吗?穆相。”
一句“穆相”,几乎将穆原打入冰窟。
明晏没再深入说,继续向前,淡淡道:“如今我得罪的人多得数不清,期望父皇活得长久一些吧,否则等到新帝继位,我恐怕便活到头了。”
穆原用冰冷的手去拉她的手,“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漫漫,你会长命百岁,会一生喜乐。”
明晏也没甩开他的手,自嘲一笑,“十年沙场,我见了太多死亡,我本来就不怕死,随便活多久。”
穆原如鲠在喉,心脏闷疼,站在原地。
明晏继续往前走,走出很长一段路,又停下来回头等他,“不想和我走了?”
穆原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主动牵了她的手,握得极紧,“吏部官员清查之事陛下确实言明不让你知道,并不是要防着你,只是涉及的官员太多,稍不注意会动摇朝廷根基,你性子直率,眼里容不下沙子,陛下是怕你为难,才不让你插手,若你想知道,我全告诉你,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别生我的气,好吗?”
“穆相向来只听父皇的,不用听我的,我虽贵为镇国公主,手握重兵,可是论朝中实权,比你差远了,穆相连二位皇兄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无需将我放在眼里。”
“你怎会这么想?”
明晏轻飘飘道:“你去过镇北军了,镇北军中的事,可有告诉我父皇?”
“并未,”穆原眼神诚挚,“我从未和陛下提过镇北军中的事,你如此信任我,我绝不可能辜负你的信任,我发誓。”
“不用发誓,我不信誓言,因为老天从来都没空管我们,”明晏似乎并未把这当成一件了不得的事,“你不用着急,以你的能力年纪,无论谁继位都会想要重用你,或许,我日后还要请你救我一命呢。”
穆原如同千百恨针同时扎入身体,疼痛漫延全身。
难怪她今日早朝如此反常。
他心中一直不安,早早就去了公主府找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如今知道了,可是这结果,他却承受不住。
见她如此平静说这些事,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陛下,陛下是重视你的,也有心维护,我也从未想过利用你或者算计你。”
穆原低下头,他确实因她获利良多,权力更大,在朝中行事比以前更加游刃有余。
陛下事事仰仗,他确实能够左右陛下的决定。
明晏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你说当我是挚友,是真的还是假的?”
穆原目光恳切,毫不犹豫,“真的。”
明晏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当真?如苏卫对我一般?当我是知己好友,没有半分歪心思?”
“我……”
穆原问心有愧,他不止想当她的知己好友,也不是没有歪心思。
以前还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她这个问题,可是今日,他不想骗她。
承诺般道:“不是和苏卫一样,我会比他对你更好。”
明晏展颜一笑,“是吗?那你之前可有骗过我?”
穆原沉默了。
“骗我什么了?”
穆原面色发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实在难以启齿。
明晏笑道:“我知道你骗过我,还不止一次,我早就发现了。”
“漫漫.....”
穆原鼻腔酸疼不已,羞愧万分,想好好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低下了头,“对不起。”
明晏弯腰偏头去看他,“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穆原眼眶发红,里面含着掩饰不住的恐惧,“我怕你再也不愿和我来往。”
明晏微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别难过了,话说开了不好吗?我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和你开诚布公说这些,是信任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穆原似承诺道:“无论何时,你都可完全信任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是吗?”
“是!”
“父皇要为我选驸马,我不想,这事......”
穆原立马道:“你放心,我会处理。”
“五哥今日因我又得罪了明晖和明昆。”
“嗯,我会注意,不让临王有事。”
明晏有些不好意思,“逸远,我有些缺钱,你能借我一些吗?”
穆原轻笑出声,心中终于畅快起来,招手让远处的赵寻将马车赶来,准备带她回府去取。
明晏也未拒绝,跟着他上了马车。
虽事情已经说开,她好像也没生气,但是穆原仍是担忧,不时去看她的脸色。
“逸远最近可听到京中关于我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