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有所保留,是你的自由。思婉,你若不想说,我绝不勉强你。”
沈玉衡立得直直,声音里却带着隐隐的失望。
秦思婉这下搂得更紧了,急的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漏了出来。
“不勉强,一点儿都不勉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告诉你的。”
“父王除了这个联络消息,给旧部下发号令的令牌,还把自己秘密训练多年的一支影卫队交给了我。”
饶是沈玉衡预料到恭王定然会有备无患的给自己留一手,此刻也仍旧有些吃惊。
“岳父大人他,养了一营不在册的私兵?”
秦思婉点点头,认了下来。
“是。此事是我恭王府最大的秘密。”
“这只影卫队也是他老人家最喜欢、最信任的下属,纵然是躲在山窝里训练,可多年来给他们的马匹军饷从不吝啬,都是最好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让我恭王府在历次迭代换君之中,有退路可选。”
是啊。
这样忠心耿耿,又来历不明的兵士,用起来这么顺手,谁不喜欢?
就连他,也喜欢极了。
沈玉衡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以退为进。
“思婉,这是绝密。岳丈既然决定瞒着我,定然有他的考量。今日你所说的话,我就当作从未听过。”
秦思婉果然上当。
她忙不迭的把令牌塞在沈玉衡手中,生怕他拒绝的样子。
“衡表哥,你多心了。父王的原话是,让我等有了你的子嗣之后,再将家底悉数交付,好给你一个惊喜。”
“可我觉得,咱们这样夫妻情好,不需要彼此防备。令牌也好,影卫队也罢,我都愿意交由你来统辖,绝不过问。”
沈玉衡却没有急着接过来,他转过了身,像是终于消了气般,脉脉含情的看向秦思婉,一字一句道。
“思婉,谢谢你相信我。”
“既然你愿意交托,我定然会在南玄景的威压之下,尽力护好你的性命。”
这样的时候,秦思婉自己是格外感动。
她做尽体贴模样,拉着沈玉衡落座之后,又柔情万千地将他抱住,贪婪的汲取他怀里的温暖。
而沈玉衡,他舒了口抑在心中已久的郁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样的感觉,可太妙了。
……
随着赫兰使团的草草离去,南少泽正式下令拔营回京。
然而这些世家高门在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又立马接到了几个爆炸性的消息。
其一,便是摄政王为色所迷,居然真的要立一个家世卑微,来历不明的侍妾为正妻。
甚至,为了身份上好看,还叫她认了个钟鸣鼎食的世家为籍宗。
本来吧,这件事已经够让人瞠目结舌了。可第二件事,更是让他们心惊。
孟家世代出名将,被大齐子民视为守护神。
如今一门两将星不算,竟然还同时加封公侯之爵,父子俩一个国公,一个勇冠侯,一时间风头无两。
本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好局面,大家也都去孟府送了贺礼。可随着摄政王的一道敕令下来后,聪明人瞬间咂出了不对劲的味道。
南玄景下令要孟拂衣即刻返回雁门,以防赫兰狼子野心。
匆匆封了侯后,就急着将人赶去战场厮杀搏命?
这时候,再看看孟老将军的封号,便更有意思了。
虽说是国公,封的什么号?
慎?
审时度势,安分守己方为慎。
这孟家从此以后,恐怕只能守着雁门那个不毛之地,再难扩大军威了。
而任外面怎么揣测,孟府此刻却是平静的很。
孟老夫人平静的坐在榻上,和素素一起给孟拂衣整理着行装。
“祖母,孙儿不孝,这才回来没几天,又要独留您一个人在京中了,您……”
孟拂衣面带羞愧,还想着叮嘱些什么,却被孟老妇人拦住了。
老人家眼神清明,虽然不舍,却想得很开,“拂衣,我孟家的男人,生来就属于战场。你安心的去寻你父亲吧,不必挂念我。”
“只是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祖母。”
孟拂衣倒是第一次从祖母口中听到请求,于是郑重点头,“您说,只要孙儿力之所及,定然不会辜负祖母。”
孟老夫人笑了。
她一手拉过孟拂衣,一手却是抓住了脸红耳热的侍女素素,满脸的慈爱之意。
“祖母在有生之年,想四世同堂,抱个重孙子呢。”
“这次你回雁门,将素素带上吧。她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一直事无巨细的照顾我,也定然能照顾好你。”
这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是个人都能明白过来了。
素素瞥了英俊高大的少爷一眼后,心中小鹿乱撞,盈满期待。
只是孟拂衣让她失望了。
男人抿唇婉拒道,“祖母见谅,如今陛下大选天下秀女,一年之内不让民间婚嫁。孙儿也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孟老夫人还没发话,素素便鼓足勇气率先开了口。
“少爷,我是婢女出身,不敢奢求您给我什么正经的名分。只要能够跟在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般卑微,这般放低姿态,正常的男人都会升起怜香惜玉之心。
可孟拂衣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半点犹豫都没有,只是拒绝时,语气却仍旧是温柔的。
“素素,我无意于你,也不想耽误你,去给你无谓的希望。你该嫁个更值得的人,夫妻相守,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若你愿意,我认你做个义妹,如何?”
勇冠侯的妹妹,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能嫁个不错的官宦人家了。
可素素倔强的摇摇头。
“不必了,少爷。”
“您不是没鱼虾也好的人,我也不是。”
下一秒,姑娘的泪顺着侧颊流下来,在榻上的软枕上洇出一片湿漉漉的圆。
是伤心,也是不甘心。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
孟拂衣迎着祖母责怪的目光,只能挠着头,讪讪一笑。
为了孝心去与一个不喜欢的姑娘生儿育女,这对彼此都不公平,他做不出这种事。
可姑娘的哭声不断,哭得他再也呆不下去了。
孟拂衣抱拳道,“祖母,孩儿还急着跟一个朋友道别,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