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台阶勉强坐起来，喉咙里腥甜翻涌。
林宇的血还黏在后背，顺着脊椎往下淌，凉得人发颤。
湛瑶半跪在五步外，她的蓝格子本子摊在膝头，手指正顺着某页边缘的潦草笔记快速滑动，发梢沾着金粉，在风里一翘一翘的。
暗红色核心就悬在我们正前方，表面的黑液像活物似的蠕动，那些光罩纹路——我认得，是上周湛瑶熬夜画了三页纸的净化符文。
诅咒之灵的\"学习\"比郑神秘人说的更彻底，它不仅复制了防御形态，连纹路走向都和我们的光罩分毫不差。
\"晨子！\"林宇的声音带着气音。
他单膝跪地，左手还攥着那柄染血的匕首，右手死死压着后心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朵暗红。\"那层黑液在吸收我的刀气。\"他喘得厉害，刀尖点地，\"刚才我砍了它七下，每道刀痕都在两秒内愈合。\"
我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原本流转的金光已经淡成了雾，像被抽干的电池。
这是我第三次使用净化力，前两次分别在旧图书馆和音乐教室，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力量刚涌到指尖就被黑液吃掉，连个涟漪都激不起来。
湛瑶突然把本子拍在地上。
她跪行两步，指尖几乎要戳到核心表面的纹路：\"共振频率！\"她的眼睛亮得反常，\"灵魂圣殿的符文墙会因为同频震动碎裂，这层防御的结构和那面墙是同源的！\"
我脑子\"嗡\"地一声。
上周在灵魂圣殿，我们为了找净化阵眼，用林宇的刀气试了十七种频率，最后是靠湛瑶算出的3.7赫兹震碎了那面鬼墙。
当时她蹲在满地碎石里记数据，说\"诅咒力量本质是能量波，再强的防御也有共振阈值\"。
\"具体数值？\"我爬过去，膝盖磕在石板上的疼都顾不上。
\"3.7赫兹。\"她抓过我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用你的净化力跟着我脉搏的节奏输——我数过，我现在心跳是每分钟88下，正好是3.7的倍数。\"她另一只手抓住林宇的胳膊，\"你的刀气主攻，我用符文锁死频率波动，晨子的净化力补刀。\"
林宇扯了下嘴角，血沫子溅在下巴上：\"行啊，反正今天这条命本来就是借来的。\"他撑起身子，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上腾起青灰色的气——那是他的禁忌之力，每次用都会折寿，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仅剩的净化力聚到指尖。
湛瑶的脉搏抵着我的掌心，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她突然咬破食指，在地面画出一道银白符文。\"开始！\"
林宇的刀气最先劈出去。
青灰色刀光裹着嗡鸣，像根尖刺扎进黑液。
我盯着核心表面——有了！
黑液在刀气接触点泛起波纹，频率和林宇的刀鸣完全一致。
我跟着脉搏的节奏推送净化力，金光顺着刀气的轨迹钻进去，像根烧红的铁丝捅进烂泥。
\"就是现在！\"湛瑶的声音拔高，她又画了道符文，两道银白光芒在半空交织成网，\"锁死3.7赫兹！\"
黑液突然剧烈震颤。
我看见核心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暗红色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像淌着血。
诅咒之灵发出尖叫，那声音像指甲刮黑板，我捂住耳朵，看见林宇的刀气顺着裂缝钻进去，带起一串火星。
\"成了！\"林宇吼了一嗓子，反手又是一刀。
这次刀光没入裂缝时，黑液像被戳破的气球，\"轰\"地炸开。
核心露出原本的样子——那是团扭曲的人影，四肢纠缠成蛇形，脸上还沾着没完全消化的黑雾。
它的尖叫声变了调，带着几分慌乱。
我趁机把剩下的净化力全推出去，金光裹着林宇的刀气，在它胸口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暗红色液体溅在我脸上，烫得人睁不开眼。
等我再看时，那团影子已经缩成了球，表面的裂痕足有手指宽。
\"补最后一击！\"湛瑶抓起本子，翻到画着最终净化阵的那页，\"我来引动阵眼——\"
她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我踉跄着扶住林宇。
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不是漩涡，是无数个小团黑雾凝聚成实体——青灰脸、腐烂的手、拖着肠子的躯体，全是之前被我们消灭过的诅咒之灵。
它们的数量多得离谱，把我们和核心围了个密不透风，每张脸上都挂着和之前顶端那张脸一样的笑。
\"操！\"林宇的匕首砍翻最近的一个青灰脸，刀身却被另一只腐烂的手攥住。
那东西指甲扎进他手背，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这些鬼东西...它们在护着本体！\"
我抽出随身的短刀，砍向扑过来的肠子怪。
刀刃刚碰到它的躯体，就像砍进了棉花里——这东西根本没有实体，我的刀直接穿了过去，反被它的腐液溅了满手。
皮肤立刻开始溃烂，疼得我差点松了刀。
湛瑶的符文刚画到一半，就被三只青灰脸撞翻。
她的本子飞出去，我看见最后一页被撕了道口子。\"它们在干扰我！\"她爬着去捡本子，头发散下来遮住脸，\"这些小的诅咒之灵能抵消符文效果，我的净化阵引不动——\"
一只腐烂的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我踹开它的膝盖，却发现那东西根本没有膝盖，整条腿都是烂糟糟的肉丝。
它的指甲刺进我后颈，腐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吧\"声。
林宇的刀光劈过来，砍断了那东西的胳膊。
他的呼吸声粗得像破风箱：\"晨子，你护着湛瑶捡本子！
我...我先清出条路！\"他反手又砍翻两个，刀身上的青灰色气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我拽起湛瑶往本子的方向跑。
她的手腕被青灰脸抓出五道血痕，却还在念叨：\"得引动净化阵...得引动...\"我们刚摸到本子，就有七八个诅咒之灵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腐烂的手、带血的牙齿、滴着黏液的指甲，把我们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我把湛瑶护在身后，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
掌心的金光已经彻底熄灭，现在能靠的只有这把普通的刀，和林宇越来越弱的刀气。
那些小诅咒之灵还在不断涌来，像团永远散不开的黑云。
核心就在黑云中央，裂痕里渗出的光越来越暗。
我盯着它，突然听见林宇闷哼一声——他的刀掉在地上，被三个诅咒之灵按在地上，后心的伤口又崩开了，血把青石板染成了暗红色。
湛瑶的本子在我手里，纸页被血浸透，最后那道净化阵的纹路模糊得几乎看不清。
我抬头看向黑云上方，那里还飘着几片银杏叶，金黄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我们的金光，已经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