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气很好,她还穿了母亲千里迢迢给她寄过来的缝了红宝石的红裙。
毕竟年少,她一早就穿了去参加宴会,准备给朋友们看看她的新裙子。
可她就是在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里,被人掳走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满目都是白色的地方,身下的床只铺了一张简陋的白色单子,冰冷的空气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四下观察,却不见任何一个人。
身上穿的红裙也被揉得皱巴巴的,裙摆团成了一坨咸菜,怎么铺展都不平,就像是她惶然不安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一直被关在这个小屋子里,但经常感觉日子很短,每天都没什么力气,还很困。
直到有一天,她身上的红裙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白裙。
就知道到不对劲了。
后来她发现天花板上的换气口,会喷出一股有点像消毒水气味的雾气,才闻到,就会失去知觉。
她为了逃出去,有试过屏住呼吸,可一整个屋子里的消毒水气味,让她避无可避,次次都中招。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乏力。
心里的不安逐渐积累,原本认为母亲和几个父亲一定会找到她,毕竟母亲是珍贵的A级安抚师。
可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每次醒来都面对雪白的四周,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是哪里,也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她周围没有任何一只活物。
于是,她崩溃了。
她在房间里完全没有了淑女的作态,开始大喊大叫,尖叫哭泣,甚至想打砸东西。
可屋里只有一张床,还是被固定好的,她只能掀那张白色单子。
焦虑和恐慌让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可能是关她的人发现了她不睡觉,于是屋里消毒水味道似乎更浓了,闻多了甚至感觉到了苦涩,让人恶心。
她没有办法逃脱,只能被人像处理一块肉一样,搬来搬去,随意摆布。
她的心里只有逃跑的念头。
找不到她,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们会有多急,她真的好想出去。
花家的小公主在睡梦里都在喊“母亲,父亲,救救我。”
可没有用的,每次醒来都是满目雪白。
关久了,她开始翻来覆去的想脑海里短短十几年的记忆。
一开始,她忏悔,认为是自己还不够善良,做的好事还不够多,于是被抓起来惩罚了。
慢慢的,她开始抱怨,抱怨邀请她去宴会的朋友,抱怨母亲带着父亲们出去玩,都不带着她,让她陷入险境……
完全忘了是她想给朋友看她的新裙子,讨要了宴会的帖子,也忘了是她不愿意奔波,拒绝了母亲要带她出去玩的事情。
最后,她还是怨恨,恨所有人,恨命运的不公。
难道她还不够善良吗?
难道她帮助的雌性和兽人还不够多吗?
她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她清醒时,在手臂上发现了一个便于输液的接口。
她摸了又摸,确认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只认识这个东西,却猜不出来抓她的人要做什么。
但她直觉危险。
于是她把接口硬生生扯出来了半截,包括里面埋在血管里的软管。
血淋淋的,却让她感觉到了兴奋,多漂亮的颜色,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虽然疼,但她还想继续往外扯软管,她绝不会让抓她的人得逞,她还要等母亲来救她。
母亲一定会来救她的。
可事与愿违,下一秒,她又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左手臂上扯烂了的伤口没有了,就像是一场梦,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可右手臂上的输液接口告诉她,她没做梦,自己可能又睡了许久了。
本想故技重施,可她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恍恍惚惚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是个兽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放在了冰凉的金属台上。
眼前只有白光,晃得她不知到了哪里。
接着她就听到了几个兽人在说话。
“居然是粉红色的。”
“这可是顶级的安抚素!”
“长得这么漂亮,也是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昨天拿钱的时候,可不见你说可惜。”
“上面说取多少?”
“取干净。”
“取干净?那还能活吗?”
声音很模糊,像是无厘头的梦境,甚至还有几分失真。
接着对话一停,她就感受到濒死的疼痛。
而痛点,就在心脏。
太疼了,身上像是什么东西慢慢消失了,恐惧和绝望,让她不断有眼泪从眼尾滚到鬓角。
救命……
救救我……
好疼……
疼……
此刻的花眠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恍惚中,就像是回到了那天。
而此刻正在做手术的卓游和郁瑾都面色大变,很快,旁边的监护仪器开始发出警报。
“不对劲。”卓游睁大眼睛,手稳稳的缝合不小心划破的血管,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慌。
郁瑾面色惨白。
刚才一切都好好的,可突然花眠就开始抽搐起来,明明麻药的剂量已经够大了,可对她似乎还是不够。
卓游始料不及,锋利的手术刀不小心划到了血管,要知道这可是心脏。
还好卓游反应快。
可郁瑾还来不及松口气,花眠又动了动。
“加大麻药的剂量。”郁瑾道。
卓游这次没让手术刀划到花眠。
加大了麻药的剂量后,花眠又安静了下来。
郁瑾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几乎被汗湿了。
花眠却还在沉浸式体验原身的记忆。
记忆里“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丢在了帝都家里的玫瑰园里,周围仍旧没有人。
她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自己还穿的一身白裙,一双胳膊白白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但她没有这样的白裙。
之前的事,并不是梦境。
她慢吞吞的走回去了屋,明明不算长的距离,却让她走得满头大汗,头晕目眩,连心脏都刺痛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那片让她恐惧的白光。
她跌跌撞撞回到了屋子里,对着全身镜脱下了裙子。
干净到几乎惨白的肌肤,没有任何伤痕,连呼吸都感觉刺痛的心脏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她瘦了很多,一双眼睛大得吓人,黑黝黝的,她自己看着都害怕。
她甚至怀疑镜子里的是不是自己。
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精神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