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三月初六，上京会宁府
大安殿内，金太宗完颜晟面如寒霜，手中握着两份刚刚送到的军报。一份是应州失守，一份是撒八投降。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殿外秋风呼啸的声音。
\"撒八主动投降......\"他的声音低沉如雷，但并未暴怒，反而显得异常冷静，\"写了降书，献了城池，还率部投靠宋军？\"
殿下群臣战战兢兢，太师完颜宗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这种平静，往往比暴怒更加可怕。
\"陛下息怒......\"宗干试探性地开口。
\"息怒？\"完颜晟忽然站起身来，声音如钟鸣般响彻大殿，\"宗干，朕问你，我大金立国至今，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女真儿郎的血性，靠的是铁骑纵横天下！\"宗干朗声回答。
\"不错！\"完颜晟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下群臣，\"宋军以为连战几胜，就能让我大金屈膝？撒八以为投降能保全性命？他们都想错了！朕要让他们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大金的底蕴，岂是他们想象得到的？\"
右丞相韩企先见皇帝重新振作，心中稍安：\"陛下，臣请问有何良策？\"
\"良策？\"完颜晟走到大殿中央的巨大舆图前，用力一拍案几，\"朕的良策就是四个字——举国动员！\"
他指着地图上的各个州府：\"传朕旨意！立即从东京辽阳府调兵两万五千，从北京大定府调兵二万，从咸平府调兵一万二千，从泰州调兵八千，从显德府调兵五千！总计七万大军，限二十日内集结燕京！\"
兵部尚书完颜宗磐起身道：\"陛下，如此大规模调兵，各地防务......\"
\"防务？\"完颜晟冷笑，\"宗磐，你是要朕分兵防守，被宋军各个击破，还是要朕集中兵力，与他们决一死战？燕云一失，我大金就失了半壁江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宗磐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在当前形势下，分散兵力就是找死。
\"而且，\"完颜晟继续道，\"朕不仅要调兵，还要调将！传朕旨意，立即召北京留守完颜宗固、咸平留守完颜谌母、泰州节度使完颜余睹、显德府知府完颜胡里改，限十日内到燕京听调！\"
御史大夫完颜希尹听了，心中震撼。皇帝这是要把半个金国的精锐都调到燕京啊！
\"陛下，\"希尹开口道，\"如此调兵遣将，耗费巨大，户部恐怕......\"
\"户部？\"完颜晟冷声道，\"希尹，你觉得钱粮重要，还是江山重要？传朕旨意，即刻开征军赋，全国所有府库的钱粮，优先供应燕京大军！违者，以抗旨论处！\"
户部尚书完颜胡沙战战兢兢地说：\"陛下，如此征收，恐怕民间会有怨言......\"
\"怨言？\"完颜晟怒目而视，\"胡沙，你是要朕顾及民间怨言，还是要朕保住江山社稷？没有江山，何来百姓？传朕旨意，户部立即清点全国钱粮，务必保证前线供应！\"
胡沙被训得不敢说话。
\"而且，\"完颜晟话锋一转，\"朕还要问问工部的情况。完颜古论纳！\"
工部尚书完颜古论纳战战兢兢地出列：\"臣在。\"
\"朕问你，我大金的火器制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别跟朕说什么技术不如宋军，朕只要实话！\"
古论纳咬牙道：\"回陛下，震天雷现有库存一千二百颗，改良突火枪四百杆。虽然威力不如宋军，但也能杀伤敌军。\"
\"具体威力如何？\"
\"震天雷的威力约为宋军掌心雷的六成，\"古论纳如实回答，\"改良突火枪射程约八十步，但只能连发三次，第四次必然炸膛。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而且制作成本是宋军的三倍。\"
\"六成威力，三倍成本......\"完颜晟沉思片刻，\"虽然不如宋军，但聊胜于无。传朕旨意，所有震天雷和突火枪，全部运往燕京！另外，工部即刻加班加点，二十日内再造震天雷五百颗！\"
\"臣......\"古论纳犹豫，\"陛下，以目前的工艺，二十日内最多只能造二百颗，而且需要大量硝石和硫磺，库存不足......\"
\"那就想办法弄到！\"完颜晟不容置疑，\"从民间征收，从商贾那里买，从高丽进口，总之要保证供应！能造多少算多少！\"
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侍总管完颜银杞匆匆进来：\"陛下，燕京八百里加急！\"
\"念！\"
银杞展开奏折，朗声道：\"燕京留守完颜挞懒奏报：宋军岳飞部已从应州出发，约三万五千人，携带火炮五门，火枪千余杆。韩世忠部也从朔州出发，约两万二千人，同样携带大量火器。两路并进，预计五日后兵临燕京、云州城下！挞懒请陛下速派援军！\"
听到这个消息，殿内众臣脸色都变了。五日后就要开战，而援军至少需要十五日才能到达！
但完颜晟却露出一丝冷笑：\"五日？来得好！朕正愁找不到他们决战的机会！传朕旨意，立即派遣信使分头出发，传达朕的作战计划！\"
\"陛下有何妙策？\"宗干问道。
\"很简单，\"完颜晟走到舆图前，用手指重重点在燕京上，\"宋军兵分两路，以为我大金会分兵防守。但朕偏要出其不意！\"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朕要集中所有兵力于燕京，与岳飞决一死战！至于云州，让突合速坚持十五日即可。十五日之内，朕必在燕京全歼岳飞！\"
韩企先担忧道：\"陛下，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暂时放弃云州？\"
\"暂时放弃！\"完颜晟纠正道，\"韩企先，你要明白，云州虽然重要，但燕京更重要。而且岳飞是宋军主力，张叔夜那个老狐狸把最精锐的神机营都给了岳飞。只要歼灭了岳飞，韩世忠那两万人不足为虑！\"
希尹恍然大悟：\"陛下的意思是，集中优势兵力，先歼其一部？\"
\"正是如此！\"完颜晟目光如炬，\"宋军火器虽利，但兵力有限。岳飞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五千人，而朕要集结十万大军围歼他！就算他有火器，也要看看能挡得住十万铁骑吗！\"
宗磐眼前一亮：\"陛下此策甚妙！以十万击三万，胜算极大！\"
\"不仅如此，\"完颜晟继续道，\"朕还要让太行山中的兀术、宗翰配合行动。他们虽然只有千余残兵，但正好可以袭扰宋军后路，断其粮道。\"
\"那具体如何部署？\"宗干问道。
完颜晟指着地图详细解释：\"燕京现有守军五万，朕的援军七万，加起来十二万。到时候，挞懒率五万人守城，牵制岳飞主力。朕亲率七万援军，绕道从东北方向包抄，切断岳飞的退路。兀术、宗翰从西南袭扰，断其粮道。三路夹击，岳飞插翅难逃！\"
众臣听了这个计划，都感到振奋。确实，如果能按此计划执行，岳飞必死无疑。
\"陛下英明！\"众人齐声道。
\"好！既然如此，立即传达朕的命令！\"完颜晟下令，\"宗磐，你负责调兵；古论纳，你负责火器运输；胡沙，你负责粮草督运；银杞，你负责传递朕的密旨。朕要在十五日内，让十万大军云集燕京！\"
\"臣等遵旨！\"众人应声而去。
等大臣们都退下后，完颜晟叫住了银杞：\"银杞，还有一件密事。\"
\"陛下请吩咐。\"
\"传朕密旨，让京城的护卫亲军密切监视朝臣动向，\"完颜晟冷声道，\"撒八的投降，绝不是偶然。朕怀疑朝中有人与宋军暗通。这个时候，朕绝不允许后院起火。\"
\"臣明白，\"银杞点头，\"陛下是要......\"
\"不要声张，暗中监视即可，\"完颜晟摆手，\"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报告。另外，派人暗中调查撒八在京师的门第故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与他有瓜葛。\"
三月初七，上京会宁府，兵部衙门
天刚蒙蒙亮，兵部衙门内就灯火通明，一片忙碌景象。兵部尚书完颜宗磐正在连夜制定调兵计划。
\"来人！\"宗磐对着门外喊道。
很快，兵部侍郎完颜蒲离剌走了进来：\"尚书，有何吩咐？\"
\"蒲离剌，立即准备调兵文书，\"宗磐道，\"按陛下的旨意，分头派遣信使。记住，这次调兵事关国运，绝不能有丝毫差错。\"
\"是！\"蒲离剌应声道，\"那具体如何安排？\"
宗磐摊开地图：\"东京辽阳府距离上京最近，约八百里，快马两日可达。北京大定府距离上京六百里，快马一日半可达。咸平府距离上京一千二百里，快马三日可达。泰州和显德府更远，需要四到五日。\"
他用笔在地图上画着路线：\"所以，咱们要分批派遣信使。今日立即派遣到北京大定府和东京辽阳府的信使，明日派遣到咸平府的，后日派遣到泰州和显德府的。\"
\"明白！\"蒲离剌点头，\"那每路派多少信使？\"
\"每路三名，\"宗磐道，\"以防路上有意外。而且每名信使都要携带陛下的金牌，确保各地守将不敢怠慢。\"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兵部员外郎完颜胡石烈匆匆进来：\"尚书，各路信使已经准备完毕，请您检查。\"
\"好，\"宗磐起身，\"走，去看看。\"
三人来到兵部大院，只见院中已经集结了十五名信使，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人强马壮。
\"诸位，\"宗磐对信使们说道，\"此次传令，事关国家存亡。你们务必日夜兼程，将陛下的旨意及时传达到各地。记住，延误军机者，军法处置！\"
\"末将等明白！\"信使们齐声应道。
\"好，出发！\"
随着宗磐一声令下，十五名信使分成五组，策马疾驰而去。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晨雾中。
蒲离剌看着远去的信使，有些担忧：\"尚书，您说各地能按时调兵吗？\"
\"必须能！\"宗磐咬牙道，\"这是陛下的死命令，谁敢违抗？\"
但他心中其实也没底。调兵容易，但要在短时间内调集如此大规模的军队，确实困难重重。
胡石烈担忧地说：\"尚书，据某了解，自从撒八投降的消息传开后，各地军心都有所动摇。万一......\"
\"万一什么？\"宗磐怒视着他，\"胡石烈，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属下不敢，\"胡石烈急忙道，\"属下只是担心，如果军心不稳，即使调集了十万大军，也未必能发挥应有的战力。\"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宗磐也不得不承认。撒八投降的事，确实对金国军心造成了巨大冲击。
\"这样吧，\"宗磐沉思片刻，\"你立即起草一份文书，随同调兵令一起送达各地。文书中要说明，撒八已被陛下定为叛国罪，灭其三族。任何人效仿撒八者，下场如之。同时，此战获胜者，陛下必有重赏。\"
\"好主意！\"胡石烈眼前一亮，\"这样既能震慑那些有异心的人，又能激励将士士气。\"
\"立即去办！\"宗磐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