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城市天际线时,萧景逸望着身侧熟睡的云熙颜,喉结动了动。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发梢还沾着他衬衫上的橙花香——方才替她吹头发时,吹风机的嗡鸣盖过了他心跳的声音。
他轻轻抽出身,床垫陷下去的褶皱里还留着她的温度。
抽屉被推开时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匿名信在暖黄台灯下泛着旧报纸特有的毛边。
“你以为你是觉醒者,其实你只是幸存者。”打印体的每一笔都像钢钉钉进视网膜,他想起三年前在剧组遇见的那个精神失常的群演,对方抓着他手腕喊“镜子里的萧景逸”时,掌心的温度冷得像冰。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唐婉的消息:“样本已收,明早九点前给你分析结果。”他迅速回复“辛苦”,又补了句“注意安全”。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自从云熙颜被周子墨跟踪那次后,他手机24小时开着定位共享,此刻地图上那个代表云熙颜的绿点正稳稳躺在他身侧。
隔壁房间传来水杯轻碰桌面的脆响。
萧景逸猛地抬头,却见云熙颜倚在门框上,睡衣领口滑下半边锁骨,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
“张雷刚给我发消息,说匿名信的纸张检测需要样本对比。”她把牛奶放在他手边,指尖扫过他攥皱的信纸边缘,“我直播后台的异常访问Ip,和三年前攻击我粉丝站的是同一组代码。”
萧景逸的呼吸顿了顿。
她总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把所有细节都收进眼底。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那是他们在海岛期用贝壳打磨的,边缘还留着粗粝的刮痕。
“我联系了唐婉,她的技术团队比警局更快。”他说,“你呢?”
云熙颜垂眸抿了口牛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刚才下播后收到私信。”她点开手机,屏幕转向他,“对方用了十年前的老号,内容是‘你不是第一个觉醒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萧景逸的拇指重重按在屏幕上,指节泛白。
他想起上周去医院探班时,昏迷的老导演突然抓住他手腕,嘴里念叨着“镜面计划…双生体…”,当时以为是胡话,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
“我让张雷现在就去警局调档案。”他摸出手机要拨号,却被云熙颜按住手背。
“他已经去了。”她的声音很轻,“我截图发给他时,他正在值班,说‘镜面计划’相关案件的文书样本在档案室b区第三排。”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白光照亮云熙颜眼底的暗涌。
萧景逸突然意识到,他们看似被保护的生活,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那些藏在镜头后的黑手,那些被销毁的实验记录,那些突然自杀又出现在名单里的演员,正像潮水般漫过他们筑了十年的堤坝。
凌晨两点,唐婉的公寓里泛着幽蓝的光。
她盯着电脑屏幕,解密程序的进度条在99%卡了十分钟,后颈沁出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睡衣领口。
这是她藏在花盆底下的备用服务器,连萧景逸都不知道——三年前追踪“双生体测试”数据时,她的主电脑在三天内被黑了七次,从那以后她就学乖了。
“叮——”
进度条终于跳成绿色,一组代号“双生体07”的名单弹出来。
唐婉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个名字是“陈默”,十年前因抑郁症自杀的三线演员,当时新闻里说他留了遗书,可她分明记得在狗仔论坛见过照片:陈默坠楼时手里攥着半张带编号的纸条,编号是“07-03”。
更下方的名字让她血液凝固:“萧景逸,2005年7月15日录入”“云熙颜,2008年3月21日录入”。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突然想起今晚那个威胁电话里的电子音——“镜子碎了,影子反而更清楚”,原来他们说的“镜子”,是这些被录入系统的“双生体”。
同一时刻,警局档案室的白炽灯刺得张雷眼睛发酸。
他抱着一摞泛黄的档案袋蹲在地上,墨迹比对仪的红光扫过匿名信,屏幕上跳出“匹配度92%”。
匹配对象是“镜面系统实验记录(2010)”,记录人是已故的心理学教授周明远——那个提出“人类意识可复制”理论的疯子,十年前在实验室自杀,现场留有半张写着“影子会替代本体”的纸条。
“张队!”实习警员小吴从门口探进头,“萧景逸的经纪人刚打电话,说他明天要召开紧急会议,宣布参与《镜面之后》纪录片制作。”
张雷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他想起今早看的娱乐新闻,头条还是“萧景逸力挺黑料女友”,现在风向要转了——萧景逸这是要把水彻底搅浑,逼背后的人现身。
清晨七点,萧景逸的经纪人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王姐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杯底磕出一道裂纹:“你知不知道《镜面之后》是个雷?上次有艺人曝光潜规则,第二天就被爆出轨视频!”
“所以需要更多人站出来。”萧景逸倚在窗边,晨光把他的轮廓镀成金色,“昨晚有三个被雪藏的演员联系我,他们手机里都有‘镜面系统’的录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报纸,头版标题是“顶流影帝自曝参与神秘计划?”,“舆论已经起来了,他们越施压,我们越要撕开这层皮。”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停止调查,否则云熙颜的直播后台会多出二十段‘黑料’。”萧景逸的指节抵着窗玻璃,在上面压出青白的印子。
他想起昨夜云熙颜靠在他怀里时,手机屏幕亮起的异常访问提示——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早就把他们的生活拆解得干干净净。
深夜的风卷着凉意钻进阳台。
云熙颜捏灭第三支烟,火星子在夜色里划出短暂的光。
楼下巷口的路灯坏了一盏,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她眯起眼,那个人影突然抬头,兜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和她上周在直播时收到的私照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砰!”
窗户被她重重关上,玻璃震颤的声音惊醒了客厅的监控摄像头。
她抓过手机报警,指尖在键盘上跳着发抖。
张雷赶到时,巷口只剩一地碎砖,还有一张被脚踩过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小心你的影子。”
“又是打印体。”张雷捏着证物袋,目光扫过云熙颜泛白的指节,“和匿名信的纸张一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萧先生的会议引起了上面注意,局里今早收到协查通知,‘镜面计划’可能涉及跨国犯罪。”
云熙颜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萧景逸书房里那盏从不熄灭的台灯。
她推开门时,他正盯着电脑屏幕,背影像座凝固的雕塑。
“怎么还不睡?”她走过去,却在看清屏幕内容时屏住了呼吸——加密邮件的标题是“你没死的原因”,播放键上跳动着红色小点,像是一滴血。
萧景逸的手指悬在鼠标上,喉结动了动。
视频开始播放的瞬间,云熙颜听见了他急促的心跳——画面里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声音却清晰得像在耳边:“2003年7月12日,萧景逸在巷子里被人贩子抓住,是我替他挨了那一刀。”
男人转过脸的刹那,云熙颜的呼吸戛然而止。
那张脸,和萧景逸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