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阵中央，那团模糊的身影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它没有脸。
没有眼、没有鼻、没有嘴，只有一张光滑得不自然的脸皮，如同被火焰熔化后重新凝固，扭曲、不完整，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
“那是什么？”沈言的声音发抖，握紧掌中的破碎符箓，却不敢踏出一步。
“是镜灵的真正形态。”夕瑶低声道，“它剥离了所有‘倒影’，吞噬了那些影子的记忆之后，开始逐步构建‘自我’……现在，它终于成了‘人’。”
不，是伪人。
叶尘望着那个无脸之人，感到一种深层的恶寒。那东西穿着他撕裂过的旧外套，脖颈上甚至有他童年时磕出的伤疤，连双手的指节也模仿得一模一样。那不是简单的仿制，而是盗取了他过去每一个细节。
镜灵在创造另一个他。
而这个“他”，只差一个灵魂。
“叶尘。”无脸之人开口，声音如同破裂的喇叭，杂乱中带着模仿，“你……不需要存在。”
它朝叶尘伸出手，指尖泛着银光，那是镜银——镜界中最高级的能量结晶，一旦刺入人的体内，就会让人被彻底“替代”。
“快走！”沈言冲上来，一掌将那怪物打退半步。但下一刻，那怪物的手臂如藤蔓般延长数米，猛地穿透了沈言的肩膀，将他高高提起。
鲜血喷洒。
“沈言！”夕瑶惊叫，迅速施法想将他拉回，却被一道无形之力震开。
无脸之人猛地一拽，将沈言狠狠摔在地上。那种力道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沈言在地上剧烈抽搐，脸色惨白如纸。
“我要成为你。”那怪物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我要成为叶尘，成为真正的你。你恐惧、你愤怒、你恨镜子……我感受得到。我会把你的一切都吞掉，然后带着你的身份，活在阳光下。”
它低头靠近叶尘，似要吞噬他的意识。
叶尘却冷冷看着它，缓缓举起右手。
掌心，燃起一道蓝白色魂焰。
“你想取代我？那你可得准备好，承受我所有的痛苦。”
蓝焰瞬间窜起，将两人之间的空间点燃。那是“镜魂引”，叶尘以自己的魂力燃烧记忆，激发了镜界中最古老的术法——倒焰焚神。
无脸之人被火焰灼烧，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表面开始龟裂、剥落，露出下方那层流动的灰黑液体。它疯狂扭曲，试图挣脱，但被镜阵的阵脚死死锁住。
“你只是个假象。”叶尘一步步逼近，眼神冰冷，“你可以模仿我所有的记忆，却无法理解我活下去的理由。”
他抬手，一掌按在那无脸之人的“心口”——那里正是一面镜碎，嵌在皮下。
“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魂力，将镜魂引灌入那块镜碎中，猛然引爆。
轰——！
镜界崩塌。
空间震荡、黑雾翻涌、倒影破碎。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镜像”都被清洗、湮灭。
……
……
叶尘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病床上。
窗外阳光灿烂，仿佛一切噩梦都未曾发生。
“你醒了。”夕瑶坐在一旁，眼圈泛红，“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医生说你精神受到重创，几次都差点救不回来。”
“沈言呢？”叶尘沙哑着嗓子问。
“他还在抢救。”夕瑶低头，“但活着。”
叶尘闭上眼，松了一口气。
“镜子呢？”
“那面铜镜，被烧成了灰。”夕瑶犹豫片刻，“不过……我们找到你时，房间墙上有一行字，用灰写的。”
“写了什么？”
夕瑶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以为镜子只反射外表吗？”
……
叶尘沉默良久，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映出他的脸——疲惫、苍白，但清晰真实。
他正要放下，屏幕却忽然卡顿了一瞬。
他的脸，在镜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他明明没有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