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雪粒子打在狼首碑上沙沙作响，龙坤的狼首纹战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穿过护龙宗莲台殿的冰棱幻境，众人踏入斩龙宗禁地狼碑林时，八百座狼首碑正笼罩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每座碑顶的银灰狼首雕塑都龇着牙，仿佛在无声咆哮。
中央那座十丈高的狼碑尤为刺眼，碑身布满刀痕，初代斩龙祖师虚影立于碑顶，手中狼首剑滴着墨色血珠，剑尖直指护龙宗方向的雪山。
“斩龙者，当屠尽护龙伪善！”虚影的声音混着狼嚎传来，剑身上的灭生道纹随着话音扩散，震得地面冰层龟裂。
角木蛟的斩龙刃突然在腰间发烫，当啷一声出鞘半寸，刃身上的“护”字刀疤与狼碑产生共鸣，却在接触灭生道纹的瞬间，被染成墨色。
南宫晴的软剑刚握住剑柄，便见狼碑表面浮现出角木蛟的倒影——十六岁的少年在护龙宗执法堂，斩落斩龙宗斥候头颅的场景。
血珠溅在执法堂地砖上，竟在灭生道纹的映照下，凝成“斩龙宗奸细”四个大字，而斥候掌心滑落的，却是刻着三莲纹的密信。
“小崽子，你斩了十七位斩龙宗斥候，还有脸称自己是狼？”
初代斩龙祖师的虚影踏剑而下，三十六道狼首剑影从碑身分裂而出，每一道都带着斩龙宗秘传的“乱心刀”轨迹，却被灭生道纹扭曲成噬主的凶兆。
角木蛟的瞳孔骤缩，斩龙刃在手中颤抖。
他看见剑影里，那些被他“处决”的斥候竟都变成了斩龙宗的同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映着他在护龙宗当暗桩时的模样。
穿着雪白道袍，袖中藏着斩龙宗的狼首纹匕首。
龙坤的斩龙令在掌心发烫，抬头却见狼碑中央的虚影突然分化出父亲龙雨的面容。
战衣上的狼首纹被墨色侵蚀，剑刃指向他的咽喉：“坤儿，护龙宗的圣莲露，早就渗进了你的骨血！”
苏清瑶的药篮摔在冰面上，狼莲双生花的花瓣被剑风压得四散。
她看见龙坤的狼首纹战衣裂开，露出内里的护龙宗圣莲布内衬。
那是去年深冬，她用护龙宗医官的身份偷来的布料，亲手为他缝补的伤口。
“看看你自己，活成了护龙宗的走狗！”
虚影的剑刃点向龙坤眉心，碑身突然喷出血雾，映出他在护龙宗幻境中向长老下跪的场景。
灭生道纹顺着剑影爬向他的战衣，狼首纹的眼瞳渐渐被墨色填满，耳边响起狂幻使的低语：“斩龙宗的刀，就该染护龙宗的血。”
涂晚空的断刃突然横在龙坤身前，刃身与狼首剑影相撞，火星溅在狼碑基座上，竟显露出半枚护心玉佩的刻痕。
他突然想起在冰晶宫殿发现的残页，上面画着斩龙宗狼首与护龙宗三莲交缠的图腾：“斩龙祖师在上，您与护龙祖师合刻的族徽，还在冰晶宫殿的冰砖里！”
角木蛟的斩龙刃突然脱手，插在最近的狼首碑前。他跪在冰面上，看着碑底的裂痕里露出的三莲纹——与护龙宗莲台殿的冰砖暗纹一模一样。
十年前，他在护龙宗密库偷听到的对话突然清晰：“斩龙宗斥候送来的密信，用三莲纹封口，是两宗暗桩的信物。\"
龙坤的狼莲血契突然与狼碑产生共鸣，掌心的狼首纹投射在碑身上，竟让初代斩龙祖师的虚影一顿。
狼首剑的墨色血珠不再滴落，反而在碑面显映出一段被掩盖的记忆：两位祖师共举军旗，狼首旗角缠着三莲纹流苏，三莲盾心嵌着狼首徽记，分明是同一面军旗的两面。
“斩龙斩恶，不斩同根。”涂晚空划破掌心，血珠溅在狼碑基座的裂痕处，被灭生道纹掩盖的下半句箴言终于显形。
三十六道狼首剑影应声崩碎，化作银灰光点，落在角木蛟的斩龙刃上，刃身的“护”字刀疤重新亮起。
八百座狼首碑同时发出低吟，每座碑的基座都裂开细缝，露出半枚护心玉佩。
苏清瑶捡起最近的一枚，发现玉佩内侧刻着斩龙宗密语：“护龙宗十八暗桩，以血为引，护共生阵。”
原来这些被斩龙宗奉为英烈的碑下，埋着的竟是与护龙宗弟子定下共生契约的暗桩。
“前辈们……”角木蛟的声音哽咽，指尖抚过狼碑上的刀痕，“你们用战魂镇守的，不是仇恨，是共生的火种。”
他突然想起，每次在护龙宗执行“处决”时，那些斥候临终前总会用只有斩龙宗弟子能懂的手势，指向冰湖的方向。
那里，正是两宗暗桩传递密信的地方。
龙坤的斩龙令突然发出清鸣，令上的狼首纹与碑顶的祖师虚影重叠。
他看见虚影的狼首剑鞘上，刻着与护龙宗初代祖师盾背相同的箴言，只是被墨龙的幻术扭曲成了“斩尽护龙”。
当他将狼莲血契注入碑身，八百座狼首碑同时亮起银灰光芒，映出两宗弟子在冰湖底共修的场景：斩龙宗弟子用刀刻阵，护龙宗弟子用雪水养阵，彼此背靠背抵御墨龙幻雾。
三十六道身影突然从狼碑后走出，穿着斩龙宗战衣，却戴着护龙宗的护心玉佩。
为首的老者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狼莲纹刺青。
正是龙坤在冰晶宫殿见过的暗桩标记：“我们是斩龙宗暗桩，潜入护龙宗三十年，就为等这一天。”
“当年，护龙宗前宗主在莲台殿刻下共生阵，我们便在狼碑林埋下血契。”
老者指向中央狼碑，碑身的墨色血雾退去，显露出被斩龙宗战血染成银灰的三莲纹，“墨龙用幻术让两宗相杀，却不知，我们的血，早就在冰湖底融成了共生水。”
南宫晴的软剑突然颤抖，她认出老者腰间的玉佩，正是十年前在护龙宗密库失窃的那枚。
玉佩内侧的刻痕，与她圣女袍下的狼首刺青一模一样。
原来，龙雨叔叔为她刺青时，早已将她纳入两宗暗桩的共生血契。
“看看这些狼碑吧。”
老者指向八百座碑身，每座碑的背面都刻着护龙宗弟子的名字，“斩龙宗的刀，护龙宗的盾，从来都是同一片雪山的孩子。”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三十年前，护龙宗暗桩送来情报，墨龙要启动灭生阵，我们便用战魂镇守狼碑，用执念茧封存真相。”
角木蛟的护心玉佩碎片突然发烫，与老者手中的半枚玉佩严丝合缝。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在护龙宗处决“斩龙宗斥候”后，执法堂的地砖下总会多出密信。
那些被他“斩杀”的人，其实是完成任务的暗桩，用假死为两宗传递情报。
龙坤将斩龙令按在中央狼碑上，令身的狼首纹与碑顶的祖师虚影产生共振。
初代斩龙祖师的虚影终于露出微笑，狼首剑插入冰面，竟在地面划出狼莲共生纹：“后世的孩子们，斩龙宗的刀，不是为了斩护龙宗，是为了斩灭生道纹——就像护龙宗的盾，不是为了护圣莲，是为了护苍生。”
雪粒子突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狼碑上的共生纹上。
苏清瑶的药篮里，狼莲双生花重新盛放，花瓣上的纹路与狼碑刻痕完美契合。
她突然想起在护龙宗当医官时，那些被判定为“毒草”的狼血草，其实是斩龙宗暗桩用性命保护的共生药引。
“角木蛟，”龙坤伸手扶起跪在碑前的少年，“还记得我们在斩龙台发的誓吗？”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角木蛟抬头，看见龙坤眼中倒映着八百座狼首碑的银光，那里没有仇恨，只有未被幻术污染的坚定。
角木蛟握紧斩龙刃，刃身上的“护”字刀疤与狼碑的银光交相辉映。
他终于懂了，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护心玉佩，裂痕处为何会有三莲纹。
那是斩龙宗暗桩与护龙宗弟子用鲜血缝合的共生印记。
狼碑林深处，传来一声清越的狼嚎，与远处护龙宗莲台殿的莲吟遥相呼应。
龙坤望着中央狼碑，上面的初代斩龙祖师虚影渐渐淡化，却在消失前，将狼首剑递给了他。
剑柄处，“斩灭生，护共生”六个小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当众人准备离开狼碑林时，碑顶的灭生道纹突然崩裂，显露出藏在碑内的密卷。
涂晚空展开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斩龙宗密语记载着两宗暗桩的血泪：“护龙宗圣莲露可稳神魂，斩龙宗狼血草能清执念，合之，可解灭生道纹。”
“这就是当年两宗祖师定下的共生之法。”
老者指着密卷上的配图，斩龙宗弟子与护龙宗弟子背靠背站在冰湖底，狼首剑与三莲盾交叠成共生阵，“墨龙怕的不是我们的刀盾，是我们合而为一的信念。”
苏清瑶的指尖划过密卷上的药方，泪如雨下。
原来，她在护龙宗被驳回的三十七次药方，正是按照这个共生之法调配的。
那些被她偷偷送给斩龙宗伤员的药，不是毒草，是两宗暗桩用三十年血泪换来的破幻之钥。
暮春的风卷起狼碑上的银灰，落在众人肩头。
龙坤望着狼碑林出口，那里的冰层下，隐约可见护龙宗莲台殿的冰棱幻影。
两宗的祖师虚影，此刻正隔着冰湖相望，狼首与三莲的眼睛，同时望向同一个方向：镜渊深处，墨龙幻雾正在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