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他睁开眼，视线里是灰蒙蒙的天空，细碎的雪粒不断落下，打在他的脸上。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右臂几乎失去知觉，左臂则紧紧搂着一个人——罗颖颖。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因失血而泛青，但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秦守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他们坠落在昆仑墟外围的雪谷里，四周是陡峭的冰壁，远处隐约可见暗河的人影在搜寻生还者。
“颖颖……”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声音沙哑，“醒醒。”
罗颖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瞳孔有些涣散，但很快聚焦在秦守脸上。
“……守哥。”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还活着？”
“暂时。”秦守咬牙，忍着肋骨断裂的疼痛坐起身，“暗河组织的的追兵还在搜山，我们得尽快离开。”
罗颖颖试着动了动，突然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秦守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腿被一根断裂的青铜刺贯穿，血已经凝固，但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蛊毒？”秦守皱眉。
“嗯……”罗颖颖喘息着，“暗河在武器上淬了毒……不过……罗家的血脉本就能延缓毒性，没事的。”
秦守没说话，直接撕下自己的衣角，用力扎紧她大腿上方的动脉，防止毒素扩散。然后，他握住那根青铜刺，低声道：“忍着点。”
罗颖颖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嗤——”
秦守猛地拔出青铜刺，罗颖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但硬是没叫出声。鲜血涌出，秦守迅速用雪按住伤口，暂时止血。
“能走吗？”他问。
罗颖颖试着动了动腿，摇头：“……不行。”
秦守没再废话，直接将她背起，朝着雪谷深处走去。
雪越下越大，秦守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罗颖颖伏在他背上，体温低得吓人。
“守哥……”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放我下来吧……你也受伤了……”
“闭嘴。”秦守声音低沉，“别说话，省点力气。”
罗颖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搂紧了他的脖子。
两人在雪谷中艰难前行，秦守的视线开始模糊，失血和低温让他的意识逐渐涣散。但他不能停，一旦停下，两人都会冻死在这里。
突然，他的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
“砰！”
他们滚进了一个隐蔽的洞穴。秦守摔得眼前发黑，但本能地护住了罗颖颖。洞穴里比外面暖和许多，甚至能闻到一丝木炭燃烧的味道。
有人？
秦守瞬间绷紧神经，手摸向腰间的九节鞭。
“别紧张。”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头子我对你们没恶意。”
火光亮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烟斗。他穿着破旧的羊皮袄，脸上皱纹纵横，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秦守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老人吐出一口烟，笑了笑：“路过的人罢了。不过……”他的目光落在罗颖颖腿上，“这小丫头再不处理伤口，怕是撑不过今晚。”
秦守沉默片刻，终于放松了一丝戒备：“……你有药吗？”
老人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丢给秦守：“敷在伤口上，能暂时压制毒性。”
秦守接过布包，里面是一些黑色的药粉，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他小心地解开罗颖颖腿上的布条，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罗颖颖闷哼一声，手指紧紧攥住秦守的衣袖。
“忍着点。”老人淡淡道，“这药有点烈，但效果不错。”
秦守抬头看他：“多谢。”
老人摆摆手：“不用谢我。你们是从昆仑墟逃出来的吧？”
秦守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
“呵……”老人抽了口烟，“这雪谷里，能伤成这样的，除了暗河的手笔，还能有谁？”
秦守没说话，算是默认。
老人盯着火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秦守和罗颖颖对视一眼。
“罗家祖坟。”秦守沉声道。
老人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果然。”
“你知道罗家祖坟？”罗颖颖虚弱地问。
老人笑了笑：“不仅知道，我还去过。”
秦守皱眉：“你去过？”
“三十年前。”老人吐出一口烟，“那时候，我还是暗河的人。”
秦守瞬间绷紧身体，九节鞭已经握在手中。
老人摆摆手：“别紧张，我早就不是暗河的人了。当年因为一些事……我叛出了暗河，隐姓埋名活到现在。”
“什么事？”秦守冷声问。
老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因为我发现了暗河真正的目的。”
“什么目的？”
“他们想打开那扇‘门’。”老人盯着火堆，声音低沉，“那扇门后，藏着超越国术的力量……或者说，诅咒。”
罗颖颖的呼吸微微急促：“门……血月上的那扇？”
老人点头：“没错。而罗家祖坟里，藏着开启那扇门的‘钥匙’。”
秦守和罗颖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所以……”罗颖颖轻声道，“暗河才会盯上罗家？”
“不止。”老人摇头，“罗家的血脉，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
秦守握紧拳头：“叶尘临死前也提到了门……他到底知道多少？”
“叶尘？”老人眯起眼，“那个八卦门的叛徒？呵……他不过是暗河的一枚棋子，知道的恐怕还没我多。”
“你到底是谁？”秦守直视老人的眼睛。
老人笑了笑，将烟斗在火堆旁磕了磕：“名字早忘了，现在别人都叫我‘老烟鬼’。”
“老烟鬼……”罗颖颖喃喃道，“我好像听父亲提起过……你是三十年前暗河的‘影尊’？”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父亲竟然还记得我？”
罗颖颖点头：“他说过……暗河曾经有个叛逃的影尊，带走了暗河最重要的秘密。”
老人哈哈大笑：“罗书那小子，倒是记性不错。”
秦守盯着他：“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阻止暗河？”
老人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浮现出一丝疲惫：“……因为我试过，但失败了。暗河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单凭我一个人，根本无力抗衡。”
他看向罗颖颖：“但现在不同了……罗家的血脉，加上黑蝎眼珠的残力，或许真的能毁掉那扇门。”
天亮时，雪停了。
罗颖颖的腿伤在药粉的作用下暂时稳定，但毒素仍未完全清除。老烟鬼从洞穴深处翻出一套破旧的雪橇，帮秦守将罗颖颖固定在上面。
“从这里往东走，翻过两座山，就能看到罗家祖坟的入口。”老烟鬼递给秦守一张泛黄的地图，“小心暗河的‘猎犬’，那是暗河组织最擅长追凶的队伍，他们应该已经盯上你们了。”
秦守接过地图，沉声道：“你不跟我们一起？”
老烟鬼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们能毁掉那扇门，或许我们还会再见。”
罗颖颖虚弱地开口：“前辈……谢谢你。”
老烟鬼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漂亮的小丫头，可别死了。”
秦守拉起雪橇，最后看了老烟鬼一眼，转身踏入雪地。
风雪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无比清晰——
罗家祖坟，那扇门的钥匙，以及……暗河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