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酱碗里的油花随着姜雅琴搅勺子的动作一圈圈荡开,沈杰的话还在她耳边嗡嗡响。
“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她望着他搭在桌沿的手,指腹上还沾着刚才剥蒜留下的淡青色痕迹——那是上周她念叨着想吃糖蒜,他蹲在厨房剥了半小时的成果。
“我不去。”姜雅琴突然开口,勺子“当啷”一声磕在碗边。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雾气,“下周三要考计量经济学,教授说这次期末占比能抵三次作业分。”
沈杰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尾:“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他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辣油,“所以刚才才推了白雅鸽。等你考完试,咱们再商量。”
邻桌突然传来轻咳。
白雅鸽正端着茶杯,杯沿掩着半张似笑非笑的脸,周明远在她旁边扒拉米饭,筷子尖戳得碗底叮当响。
姜雅琴这才注意到白雅鸽那桌除了他们,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往周明远碗里夹排骨——敢情是家庭聚会。
“沈总好福气。”白雅鸽放下杯子,老太太立刻往她碗里添了块红烧肉,“我妈刚才还说,年轻人谈恋爱就得这样——”她瞥了眼沈杰正用公筷给姜雅琴挑走毛肚上的花椒,“黏糊点才实在。”
姜雅琴的耳尖“腾”地红了,把脸埋进沈杰肩头。
沈杰倒坦然,夹起块虾滑吹了吹递过去:“张姨说的对,我家雅琴就得这么宠着。”
白雅鸽的母亲张姨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往姜雅琴方向推了推果盘:“姑娘多吃点,小沈这孩子实诚。”
这顿饭吃到最后,姜雅琴的撒娇劲儿倒是上来了。
先是说毛肚煮老了咬不动,非得让沈杰嚼碎了喂;又嫌酸梅汤太凉,要他含一口再渡过来。
沈杰起初还笑着应,后来耳尖都泛了红,捏着她的后颈小声哄:“雅琴,这是公共场合。”
“那回家再继续?”姜雅琴歪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沈杰的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接话,只低头替她系好羽绒服拉链——刚才她嫌热,把拉链扯到了胸口。
出火锅店时雪下得更密了,路灯把雪花照成金色的星子。
皇家汤池的霓虹招牌在三百米外忽明忽暗,姜雅琴缩着脖子往沈杰怀里钻:“手冷。”
“早说。”沈杰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那里还揣着方才从火锅店顺的暖宝宝,“上个月不是给你买了兔毛手套?”
“洗缩水了。”姜雅琴说得理直气壮,指尖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再说有你暖手,要什么手套。”
汤池前台的小姑娘见着他们就笑,熟门熟路地递来手牌:“沈先生,姜小姐,还是老包间?”
“嗯。”沈杰应着,弯腰替姜雅琴脱雪地靴。
她今天穿了双毛茸茸的短靴,拉链卡在内侧,他扒拉了半天才拽开。
姜雅琴蜷着脚趾笑:“上周陈景明还说你像我保姆。”
“那他得管梁雅静叫祖宗。”沈杰把她的靴子摆进鞋柜,“上回在奶茶店,梁雅静非让他蹲地上系鞋带,他倒好,乐呵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
话音未落,姜雅琴突然勾住他的脖子。
沈杰下意识托住她腰,就见她眼尾上挑:“那沈保姆,能抱我去卧室吗?吃太撑,走不动。”
“姜雅琴。”沈杰故意沉下脸,却还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比去年重了点,他能隔着毛衣摸到她腰上软乎乎的肉,“上个月还说要练马甲线,现在倒好——”他掀起她的毛衣下摆,露出一截白得发亮的腰,“线呢?”
“被芋泥波波奶茶吃了。”姜雅琴拍开他的手,耳尖红得要滴血,“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摸过。”
沈杰被说得耳热,把她放在卧室的软榻上:“我去放水,你先看会电视。”
浴池的水流声哗哗响,沈杰蹲在按摩床边冲洗大理石台面,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
他擦了擦手接起来,陈景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杰子,我跟雅静分了。”
“分就分呗,你俩三天两头——”
“她骗我!”陈景明抽了抽鼻子,“说怀孕了要两万块打胎,我找我二叔借的钱刚转过去,她闺蜜就发消息说,她上个月刚跟她前男友去三亚玩!”
沈杰的手重重砸在按摩床上,大理石台面磕得生疼:“你脑子被门挤了?上回她要五千买包,我就说这姑娘不对劲——”
“我知道!”陈景明带着哭腔喊,“可她哭着说她妈住院要交押金,我……我就是见不得她掉眼泪。”
沈杰气得想骂人,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明天来我家,我带你去把钱要回来。要不着我就找陈叔——”
“不用了。”陈景明吸了吸鼻子,“她把我拉黑了。杰子,我是不是特傻逼?”
沈杰的火气突然泄了,他望着浴池里蒸腾的热气,声音软下来:“傻逼,但……我陪你喝酒。”
挂断电话时,他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热气浸透。
正想脱了外套,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转身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暖黄的壁灯下,姜雅琴穿着套蓝白相间的水手服。
领口的蓝边像海浪,百褶裙被暖气烘得软乎乎的,发尾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
她抱着件白色针织开衫,眼尾带着点未消的笑意:“好看吗?”
沈杰喉结动了动,伸手想去碰她的裙角,又怕弄皱了。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哑:“谁让你穿这个的?”
“白雅鸽送的。”姜雅琴把开衫搭在他手臂上,“她说纽约冬天冷,让我准备点厚衣服……”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不过现在觉得,好像不用了。”
沈杰望着她耳后那颗小痣,突然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姜雅琴惊呼一声,环住他脖子:“你干嘛!水还没放好——”
“不放了。”沈杰的声音闷在她颈窝,“先看我的水手服姑娘。”
浴池的水还在哗哗流着,漫过按摩床的边缘,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姜雅琴的水手服裙角扫过他手背,像一片轻轻落下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