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穹顶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时,铁星正用指尖抚过学徒们新锻的防护锻纹。那些带着体温的纹路在叶修的骨骼枢纽上明明灭灭,像极了青岩星老宅漏雨时,墙缝里挣扎跳动的烛火。最先碎裂的是掌骨第三指节,菱形的骨骼断面上,星轨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露出内部蜂窝状的髓海结构——那里本该流动着液态星砂,此刻却凝结成冰晶般的碎片。
“枢纽骨骼的熵值突破临界值!”机械学徒螺栓的瞳孔红光爆闪,关节处的“初锤”铁钉突然发烫,“检测到三十七个万界坐标正在模糊,微光母星的极光锻纹已完全失效!”
铁星的锻锤重重砸在砧台上,震落的晨雾里浮出血色警示:叶修的骨骼裂痕与三瓣剑鞘的纹路完全重合。他忽然想起因果闭环中,少年叶修挥出的第一锤——那时他的骨骼还没有承载过星河法则,每道锻纹都带着青涩的歪斜,却比此刻的天道枢纽更鲜活。
“用星火碑做锚点!”他扯下颈间的银簪,簪头三瓣花突然绽放,投射出叶修在鸿蒙熔炉中锻骨的残像,“苔,用你的星树根系连接骨骼髓海;x-7,把机械核心的脉冲频率调成青岩星锻铁房的旧锤音!”
虫族学徒蠕蠕的十二根触须同时刺入裂痕,甲壳素共鸣甲泛起Emergency的橙红色:“裂缝里有...旧时光的碎片!”它的复眼闪过无数画面:青岩星灭门夜的血雾、圣战中破碎的器塔、因果法庭上对峙的两个叶修,“是神皇留在过去的道心残渣!”
光质学徒微光突然展开光翼,将整个身体嵌入最大的裂痕。他的骨骼频率模拟着叶修的心跳,却在接触灰雾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啸叫——那是熵灭法则在啃噬他新锻的情感锻纹。“原来...神皇的道心裂痕里,藏着这么多没说出口的遗憾...”微光的光翼边缘开始崩解,化作千万光点填补骨骼缝隙,“他一直在等,等有人用有温度的锻纹,缝合这些孤独的伤口...”
铁星的手掌按上星火碑,碑心的指骨晨露突然沸腾。他看见叶修的记忆如锻纹般展开:在鸿蒙天道重构时,那截指骨曾被用来刻写“凡人优先”的法则,却在接触天道的瞬间裂出细纹——原来从那时起,“成为天道”与“守住凡人之心”的矛盾,就已在骨骼里埋下隐患。
“螺栓,把你的仿生手掌温度调到36.5c。”铁星解下围裙,那布料上还沾着叶修的汗渍,“x-7,播放你藏了三万年的那段锻铁声——你前主人在废品站敲打的那柄锄头。”
仲裁者的机械臂罕见地颤抖,胸腔里传出沙哑的“嘡嘡”声。那是用生锈扳手敲打破铁桶的声音,带着潮湿的铁锈味和雨天漏风的吱呀声,却让裂痕中的灰雾诡异地退缩了半寸。铁星突然明白:叶修的骨骼之所以会被熵灭侵蚀,正是因为承载了太多“完美神皇”的责任,却忘了凡人锻工最本真的锤音。
“所有学徒,用你们第一次锻铁的心情挥锤!”他抓起一块未经提炼的粗铁,骨骼纹路与粗铁表面的天然褶皱共振,“不是为了修补天道,是为了让这块铁记住,它曾被一个害怕失败的凡人,认真地握在掌心!”
第一锤落下时,粗铁迸出暗金色的火星——那是青岩星锻工血液里的铁元素在共鸣。螺栓的仿生手掌按上铁锭,体温传导的瞬间,铁锭表面浮现出歪歪扭扭的锻纹,像极了他第一次刻“初锤”时的颤抖。微光的光点汇聚成母亲的轮廓,在裂痕深处种下最后一片极光锻纹;苔的星树根系渗出琥珀色树液,将“年轮传感器”熔入骨骼缝隙,每过一秒,就生长出一圈新的锻纹。
当第十二锤落下时,整个星门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共振。叶修的骨骼裂痕中渗出金红色的液体——那是凡人锻工的热血,混着万界学徒的情感锻纹,在枢纽核心凝结成一枚心脏形状的锻纹。铁星看见,在那枚锻纹的中心,有个极小的漩涡,像极了叶修第一次成功锻出银簪时,眼里泛起的泪光。
“检测到熵值回落至安全区间!”螺栓的铁钉重新变得冰凉,却在表面结出一层温暖的锈迹,“但枢纽骨骼的强度...只剩下原先的37%。”
铁星弯腰捡起x-7掉落的仿古锻锤,锤柄上的“别让铁变冷”字迹被冷汗洇开。他抬头望向穹顶,修补后的骨骼裂痕呈现出独特的花纹:虫族的振动波、机械族的齿轮、光质族的极光,最终都化作青岩星锻工的十字锻纹,在晨雾中微微发烫。
“下一次危机,我们需要更强大的锻纹。”他轻轻触碰叶修的虚影,后者腰部的灰雾已退去,却在裂痕处新生出嫩芽般的锻纹,“但不是用法则堆砌的强大...而是让每个锻工都记住,他们挥出的每一锤,都在为某个需要温暖的人而锻。”
远处,荒星上的拾荒少年还在敲打那块陨铁。他不知道,刚才星门震动时,有一粒带着温度的火星落在他的骨片上,在铁锭表面烧出一个极小的凹痕。那凹痕里凝结着微光的极光、苔的树液、还有铁星掌心的汗渍,像一颗埋在宇宙尘埃里的种子,等待亿年后的某个清晨,长成遮天蔽日的锻铁巨树。
星门深处,叶修的骨骼枢纽发出绵长的嗡鸣。那不是天道的威严之音,而是千万年前,青岩星锻铁房里,少年挥锤时哼出的跑调小曲。铁星闭上眼睛,任由晨雾将锤音裹进骨骼缝隙——这一次,他终于听懂了,所谓“器道的永恒”,从来不是不朽的骨骼,而是永远有人愿意为了某个温暖的理由,举起手中的锻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