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将溶洞的岩壁照得斑驳陆离。水滴顺着钟乳石的尖端往下坠,“嗒、嗒”落在地上的水洼里,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倒冲淡了几分洞外追兵留下的紧张感。
欧阳逸飞将龙渊剑靠在岩壁上,剑鞘与石头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干粮——还是出发前药王谷的弟子备好的麦饼,硬邦邦的,带着点淡淡的芝麻香。他掰了半块递给身边的楚青,自己拿起剩下的半块,慢慢嚼着。
“谢了。”楚青接过麦饼,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胡乱用布条缠了缠,咬着饼子含糊道,“这饼子比上次在客栈吃的糙多了,不过管饱。”他说的是上次攻打阴山派前,几人在山下客栈吃的那顿,当时谁也没想到,一场硬仗下来,再想安稳坐下来吃口热的,竟成了奢望。
苏璃挨着洛千雪坐下,从包袱里摸出个小巧的锡壶,倒了两杯温水。“慢点吃,别噎着。”她把水杯递给洛千雪,自己则拿起一块麦饼,却没立刻吃,只是用指尖捻着饼边的碎屑。她的目光落在洞口那块挡路的石头上,玉笛被她横放在膝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笛身。
“在想什么?”洛千雪喝了口温水,轻声问。她知道苏璃在担心什么——刚才在乱石坡上,若不是苏璃的迷烟,他们恐怕已经被朱能堵住了。可迷烟总有用完的时候,下一次再被追上,未必能这么幸运。
“在想梅姐姐。”苏璃叹了口气,咬了小口麦饼,“不知道她到武当山了没有,张真人……真的会来吗?”
“会的。”欧阳逸飞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已经吃完了麦饼,正在喝水囊里的水,“仙翁的面子,张真人不会不给。而且阴山老怪作恶太多,张真人素有侠义之心,不会坐视不理。”他嘴上说得肯定,心里却也没底。张三丰早已不问江湖事,他们这点恩怨,未必能请动这位传说中的高人。
司马云天靠在岩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他没拿干粮,只是喝着水,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让他没什么胃口。“就算张真人来了,也得等我们摸清总坛的虚实。”他望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声音低沉,“阴山老怪的‘幽冥掌’有五十年功力,身边还有两个护法没露面,听说那两人一个擅使毒,一个会布阵,比朱能和高然更难缠。”
“毒?”洛千雪的指尖顿了顿,银笛在掌心转了半圈,“我带的解药能解大部分常见的毒,但要是他们用了什么偏门的……”
“先不想这些。”欧阳逸飞打断她,从包袱里翻出个小瓷瓶,扔给司马云天,“这是仙翁给的金疮药,你先换上。”他站起身,走到洞口,透过石缝往外看,“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楚青也凑了过去,眯着眼观察了片刻:“朱能的人撤了,不过肯定在附近设了暗哨,咱们要是出去,立刻会被发现。”他回头看了眼溶洞深处,“这洞好像不止这么点,往里走走说不定有别的出口。”
火折子的光越来越暗,楚青从怀里摸出块火石,又点了一根。昏黄的光芒向前延伸,果然照出溶洞深处还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黑黢黢的,不知通向哪里。
“我去看看。”楚青自告奋勇,捡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枯枝当火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小心点。”欧阳逸飞叮嘱道,“别走太远,要是有危险就回来。”
楚青举着火把钻进通道,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溶洞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水滴的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苏璃把剩下的半块麦饼递给司马云天:“多少吃点,不然没力气。”
司马云天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麦饼很硬,他嚼得很慢,伤口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细汗,却还是一点点咽了下去。他知道苏璃说得对——他们不能倒下,至少在梅降雪回来之前,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楚青举着火把回来了,脸上带着点兴奋:“里面别有洞天!通道走到底是个宽敞的石室,还有水,能住人!”
众人精神一振。
“真的?”苏璃眼睛一亮,“那我们可以搬到石室里去,这里离洞口太近,不安全。”
“走。”欧阳逸飞拿起龙渊剑,率先走向通道,“动作轻点,别碰掉石头。”
通道比想象中更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滴落在颈间,冰凉刺骨。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果然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中央有个小水潭,水清澈见底,潭边还放着几块平整的石头,像是天然的石凳。
“怎么样?”楚青得意地扬了扬火把,“我说吧,能住人。”
苏璃走到水潭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水很凉,带着点甘甜:“这水能喝。”
洛千雪则在石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堆干枯的柴草,像是以前的猎户留下的:“还能生火。”
欧阳逸飞检查了一圈,确认石室没有其他出口,才松了口气:“就在这儿落脚吧。楚青,你和我轮流守着通道口,其他人先休息。”他把龙渊剑靠在石凳旁,麦饼的碎屑还沾在嘴角,却挺直了脊背,“从现在起,节省体力,保持警惕——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但必须等,等一个能一举拿下阴山派的机会。”
火把的光芒在石室里跳动,映着五张年轻却坚毅的脸。洞外的风声被厚厚的岩壁挡住,只剩下水潭里的水滴声,规律得像在计时。他们知道,这场潜伏才刚刚开始,而阴山总坛里的那头巨兽,还在黑暗中蛰伏着,等待着下一次露出獠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