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烧水的宋明也察觉到江隽不在。
他添材火的动作一顿。原本他计划着宋永安死了,他们母子三人就可以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了,哪想宋永安被黄大仙上了身,虽然这一个月那个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但今天……
宋明望着外面的黑云压城,漆黑一片的眼瞳倒映着宛如世界末世一般的天空。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说不准他是走了吧。”
但宋永安已死这件事,在宋明这里已经是深信不疑。
走了也好……
但是。宋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人借了村长的钱给他娘看病,还是整整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院中滴是滴的地方积起了泥水。
宋明站在檐下,目光清冷,眼底逐渐凝聚着阴郁的微光。屋内传来李秀莲的声音,宋明正打算转身回屋里,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宋三家的!宋三家的!”
宋明脚步一顿,他反手取下墙上的蓑衣穿戴好,跑到门口,借着磅礴大雨,他看清了来者。
是谢修身。
“村长爷爷,怎么了?”
“你爹今日上山去了,大概明日才会回来,别担心。”说完,夏晨汀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去了。
“……”
宋明默然,他转身回去跟宋天洗完脚就睡下了。
*
翌日,江隽刚从客栈出来,就碰到了金老板。算算时间,这时候程限也收到他的信了,金老板先是把程限的信给他,随后拿出一个盒子,“这是大人交代的二十两银子和二十两银票。”
江隽拿了二十两,“剩下的先放你那里,我若是有需要,会找你的。”
程限一声不吭,直接送了四十两来。
他拿着卖野猪挣的钱回到了宋家,不多,就八百文。
镇门口时,江隽跟姜叔打了声招呼,“姜叔早啊,今儿这么早就摆摊了?”大概是心里的石头落下了,江隽话多了起来,脸上也多了笑容。
“还不多亏了你昨天送来的野猪。”
江隽聊了两句,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回家。回到家,江隽看到院子里的打水的宋明,笑着喊了一声“小明”,把宋明惊了一阵。
很明显,男人今天心情很好。
怎么,黄大仙在山上吃到了鸡不成?不然怎的这般高兴?
关于黄鼠狼,宋明唯一知道的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黄鼠狼喜欢鸡,那黄大仙应该也喜欢鸡。
宋明看到男人丢了两只野鸡到厨房,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在江隽转身的一瞬间又收起自己脸上微妙的表情,低头继续打着水。
江隽看了看天色,马上到晌午了,李秀莲一般上午跟晚上在房间里绣花,下午去地里看看种的黄豆。
他想了想,索性抓起案板上的一把野菜,打了一盆水坐在院子里整理。
男人的动作很是熟练跟迅速,仔细地清理着野菜根部的泥土。
宋明看着不敢多言,只能悄悄跑去找李秀莲。
院子的门是敞开的,来来往往路过很多人从地里或者山上回来,江隽看到了笑着打了个招呼,一反常态的宋永安让众人不明所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江隽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过于灿烂,众人也尴尬着笑了两下。
等走远了,那些妇人这才问卢婶子,“这宋三咋回事儿啊?”
卢婶子想起几天前李秀莲受伤,又想起宋永安给她的那两个鸡子,抿了抿唇道:“说不准人家是改邪归正了嘞。”见她们还想打听,她道:“打听这么多干啥?还不是别人家的事。”
别以为她不知道,往常宋永安家暴李秀莲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偷笑跟幸灾乐祸呢。
“三、三郎,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我来吧。”
得知江隽在洗菜,可把李秀莲吓住了,她丢下手中的手帕就跑了出去,想要制止江隽的行为。虽然这里是乡下,但男人们只主外仍是共识。
“没事,一点小事,我来就行。你身体还未痊愈,进屋歇着吧。”
李秀莲还想说什么,夏晨汀高昂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三郎!”
江隽应了一声,夏晨汀就进来了。
“哟?在洗菜呢。”走近了,夏晨汀这才看清江隽手中的野菜,他脸色稍变,“……你叫我来就是想叫我吃折耳根?”
江隽抬头瞥了他一眼,“什么折耳根,人家叫鱼腥草。凉拌可好吃了。”
“难吃。”
“没品的东西。”
两人绊了几句,江隽这才道:“昨天抓了两只野鸡,给你一只。”说完,他端着整理好的菜往厨房走去,顺手抓起一只鸡递给夏晨汀,“对了,朝廷马上又要征税了,你做好准备。”
江隽挽起袖子,舀了一瓢水涮了一下锅。程限的信他看过了,大概就是询问了一下他的近况,以及……朝廷马上要征税了。
他如果记得不错,年初的时候才征过一次税。
如今才五月,新一轮税就又来了。
“……又来?!他不倒闭谁倒闭啊?”夏晨汀义愤填膺,他看着江隽的淘米的动作,“你会做饭?”
“不算太好吃,但会做。”
江隽会做饭完全得益于他有个美食博主的闺蜜,不过——江隽想到奚瑶,突然有些晃神,在他离开第一个小世界后,陈久卿就让她去联系了自己的家人。
而她唯一的家人,就是她的闺蜜奚瑶。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江隽收敛心绪,将淘好的米放进锅里煮一会,在放进甑子里蒸熟,他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看戏的夏晨汀,“你还不回去?把野鸡拿走。还有,这是之前的药钱跟早餐钱。”
夏晨汀推脱了几下没什么用,最后还是收下了。
他笑嘻嘻道:“卷总真好。”
闻言,江隽揶揄道:“是拂晓好,这钱都是拂晓的。”
夏晨汀撇嘴,“老大才不在乎我嘞,他都不管我。”程限对于自家手中的陪都是散养,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问题,只要不闹到陈久卿面前,他基本都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