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松手,面无表情扔过几卷兵书:“《六韬》和《尉缭子》,拿回去看。”
慕容婉怔住:“给我的?”
苏湛抬眸,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怎么,嫌旧?”
“不是!”慕容婉急忙抓起两本兵书。
苏湛嗤笑一声:“京南大营不养闲人,你要真想当将军,就别浪费天赋。”
慕容婉欣喜道:“多谢将军。”
她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像是寒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簇火苗。
苏湛眸光微动,随即别开脸:“滚回去休息,明日寅时,校场见。”
她走后
副将挤眉弄眼:“将军,您这教学方式……挺特别啊?”
苏湛冷眼扫过去:“想刷马厩?”
“属下只是好奇,昨日长公主大婚,慕容小姐若知道怀郡王另娶,感受如何……”
苏湛冷笑:“和离之人,桥归桥,路归路,管他呢。”
副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属下瞧着,将军待她很是不同啊……”
“她资质不错,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仅此而已吗?”
苏湛抬眸,眼神冷冽如刀,顿了顿,“她值得更好的。”
副将嘀咕:“更好的不就站她跟前吗……”
一支羽箭突然钉在他脚边。
“滚出去。”
士兵营帐内,七八个女兵挤在通铺上叽叽喳喳。
“你脸搓得这么白,怕不是想勾得苏将军多瞧两眼?”圆脸女兵捏着帕子揶揄。
“胡说什么!”被调侃的女兵把铜镜扣在膝头,耳根却红了,“不过......苏将军可曾婚配?”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角落——慕容婉盘腿坐在油灯旁,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膝上摊开的《六韬》被手指捏出褶皱。
“慕容姐姐!”有人扔了颗枣子过去,“你可知苏将军的婚事?”
慕容婉头也不抬,指尖蘸了茶水翻页:“不知道。”
帐帘被掀开,端着脸盆的一个长脸女兵神秘兮兮挤进来:“我可打听着了!听前锋营的老赵说,苏将军几年前本要成婚,结果新娘子还没过门就染病去世了......”
“呀!”众人惊呼,眼睛亮起来,“那岂不是说苏将军单身吗?”
“各位加把劲呀!”
慕容婉伸手挑了挑灯捻。
拉被子披在背上,蜷在角落如痴如醉的看兵书,书页间密密麻麻的朱批——全是铁画银钩的字迹,与校场上苏湛教她射箭时,沙地上划的箭头如出一辙。
翌日,晋王府
“王爷!琦夫人见红了!”小厮踉跄撞开书房门
“什么?!”鸿乾慌忙合上西南兵备图。
潇湘苑
他冲进内室,血腥味混着安息香扑面而来。
琦夫人惨白的脸陷在锦绣堆里,床榻上血痕蜿蜒。
“本王的孩子没事吧?”
府中太医跪在脚踏上发抖:“夫人已经落胎,恐是食用了凉性滑胎药。”
丫鬟跪地道:“夫人喝了膳房送来的山药排骨汤,半个时辰后就腹痛见红了。”
“把膳房给本王围了!”鸿乾气急攥拳,“今日经手汤羹的,全部抓起来审问!”
王府膳房
太医举着烛台照亮砂锅底:“王爷请看。这种烈性红花.,三根便能落胎...”
“王爷饶命,是王妃给的安胎方子!”厨娘叩首道。
“王妃呢?!”
王琳琅匆匆赶来,刚开口辩解,迎面鸿乾就是一记耳光:“毒妇!整日就知道拈酸吃醋,你可知这孩子的重要性!”
王琳琅捂着脸,哭道:“夫君,妾身没有下毒!”
此时,管家气喘吁吁,捧着杏色丝帕的手来:“王爷,这是在院中捡到的帕子!”
鸿乾查看帕子,九瓣莲?好似宫中之物。
他攥紧帕子佞笑,“既如此,本王便让天下人都看看,贤君是如何残害皇嗣的!”
“备马,本王要即刻进宫!”
半个时辰后,慈宁宫
太后凤眸森寒:“查!”
若查出是帝王所为,必须要闹得天下皆知!
亦或者拿着此把柄和焱渊谈交易要好处。
一个时辰后,尚宫局女官战栗呈上记录:“长公主上月领云霞锦三匹,纹样正是九瓣菊。”
绣坊总管叩首:“双股捻金线乃北疆秘技,满宫只嘉敬殿绣娘会使。”
太后和鸿乾目瞪口呆,不是焱渊?是嘉敬?
“这不可能,乾儿,你皇姐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此事怕是有误会。”
鸿乾豁然起身,“儿臣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我跟她没完!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北疆几年,心性早变了!”
太后道:“你别急,母后召她入宫问清楚。”
养心殿
焱渊得知琦夫人落胎,低笑道:“朕这皇姐,果然很会表忠心。”
暗卫跪伏于地:“晋王抓了玉蓬殿十二人严刑拷问,但......未得实证。”
焱渊眼睫未抬:“太后呢?”
“急召长公主入宫了。”
申时,慈宁宫
太后指尖重重叩在案几上,云霞锦帕被震得微微颤动:“嘉敬,你解释解释?”
鸿乾双目赤红,一把扯过尚宫局记档:“上月二十,皇姐宫中领云霞锦三匹!”
又甩出绣房证词:“双股捻金线——满宫只有你的绣娘会这手艺!”
最后摔下内务府纹样册:“九瓣菊纹,可是你玉蓬殿的宫徽!”
嘉敬垂眸盯着帕角暗纹沉思,——红菱派去晋王府下落胎药的明明是死士,怎么会有玉蓬殿的帕子?
除非......她抬眸,正对上太后审视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她已看透焱渊的局:
诱她纳投名状,借她手除晋王子嗣。
断她后路,与太后、鸿乾彻底对立。
收为己用,从此只能依附帝王。
“母后。”嘉敬突然跪下,指尖抚过九瓣菊纹, “这帕子……确是儿臣宫中之物。”
鸿乾暴怒:“你终于承认了!”
“但——”嘉敬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封记档呈给太后,“五日前,儿臣发现库房失窃,丢的正是十多条云霞锦帕子。”
“更巧的是......”嘉敬突然看向太后身旁的嬷嬷,“张嬷嬷,你侄女在绣房当差吧?上月是不是她,偷了双股金线送去了......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