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墨不解地抬起头，“晚上见？晚上在哪里见？”
“明天晚上。拍摄一般都要很长时间吧，等明天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晚上了，所以是晚上见。”
她咧开嘴角僵硬地笑笑，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率飙升得耳道中都嗡嗡作响。
沈思墨还以为陆怀川已经发现“路拥”就是她本人的账号了。她一点都不想被身边人知道自己的主播身份，归其根本原因——怕被看不起，怕被人说努力了也没有回报。
毕竟沈思墨每天努力剪视频疯狂直播，努力了一年多，粉丝数还不到五万。同期更新的博主早就接到推广，都给爸妈换上大房子了。
而她靠着模特和直播的收入，在沪市勉强维持着生计，每个月给完爸妈4000块钱的生活费，交完房租水电，她自己也所剩无几了。
她坐在正值通勤时间人挤人的地铁上，嗅闻着刺鼻的汗臭味，摸了摸耳垂上那对贵重的耳饰，更加坚定了成为菟丝花的信念，即便共生绞杀，她也必须要完成自己的梦想。
思来想去，沈思墨倒是觉得她是主播这件事被陆怀川发现了并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不被陆怀林发现便可。
如果那个名为“用户”、还始终和陆怀林较劲的私密账号真的是陆怀川，她完全可以不把窗户纸捅破，同时吊着兄弟二人，多收一点是一点喽。
沈思墨洗完澡敷好面膜坐在电脑前，调试完设备后给陆怀林发了条消息。
【我到家了，晚上见。】
…………
和陆怀川预料的差不多，沈思墨从摄影棚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
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九点，除去吃饭补妆的时间，拍摄了将近12个小时。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拍了几组图，换了多少套妆造，笑得脸都僵了。
沈思墨拎着两碗烤冷面，坐上出租车往市区的画室赶。
至于为什么是烤冷面，摄影棚外的街口刚好有一家路边摊，老板娘和她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她向沈思墨保证绝对能吃到家里的味道。
沈思墨也想让陆怀川尝尝她来到沪市上大学之前，在老家那会儿最喜欢的路边摊。
陆怀川给她留了门。
偌大的独栋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夜风吹过时，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玄关门，蹑手蹑脚地通过走廊，拘谨地站在客厅和玄关走廊的衔接处，看着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的一楼客厅，犹豫着不知道是应该先喊房间主人的名字还是先走进客厅。
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另一端，储物间的方向慢慢浮现在沈思墨的视线之中。
陆怀川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外面套着上面沾满颜料的卡其色围裙，他朝她招招手，“快进来，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晚一点才能到。吃晚饭了吗？”
听见他关心的一刹那，沈思墨身上的疲惫竟一扫而光。原来这个城市里真的有人在意的她的生活。
“嗯，吃过了。”沈思墨终于露出由心的笑容，大步走向陆怀川，将手里的烤冷面分给他一份，“给。烤冷面，我在摄影棚外面买的，和我老家那边卖的是一样的味道。”
陆怀川接过纸盒，在客厅中央便品尝起来，“你老家在北方哪里？”
“雪市旁边的一个小县城。”
“那思思很厉害啊。一个人来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工作，还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我要是你的父母肯定自豪得不行，见到谁都得炫耀炫耀自己的宝贝女儿。”
事实上，沈思墨的父母也和陆怀川口中的父母一模一样，总是和左邻右舍说她有多么多么厉害，能赚很多钱，一点都不让他们老两口费心之类的话。
沈思墨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是啊。他们努力了半辈子才让我离开那个小县城，所以我更不能辜负他们了。这边的气候和医疗资源都比老家好，我特别想把他们接过来生活。但是这边的房价太高了，从大学兼职到现在，努力工作攒钱，现在应该能在郊区买个一居室了。我还是很厉害的吧？”
她有点小得意地晃晃脑袋，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低低飘起又缓缓落下。
不知为何，陆怀川突然认真起来，他将轮椅推近一些歪着头提议道：“我给你买一套好了。”
沈思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眨眼睛，“啊”了一声，“那也太贵重了，我怎么能好意思收呢？”
“那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很大，平常只有我和段玉住在这里。你也不用付房租。当然，我只是这样提议，选择权在你。”
沈思墨确实是财迷，但还尚存理智。
虽然陆怀川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陆怀林是云德集团亚太经济区的cmo，但天知道陆怀川会不会是披着皮的杀猪盘，她好不容易攒点钱，可千万不能再被骗了。
在完全弄清楚陆怀川陆怀林的社会关系，并且打入二人交际圈之前，她绝不可能和面前这个男人更进一步。
谨慎一点总没错。
见沈思墨一直不回答，陆怀川也有点坐不住了，他将腿上的纸盒放在茶几上，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没关系的。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谢谢。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都有留在这里的底气了。”
陆怀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也许是呵护，也许是吞噬，最终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时间不早了，你忙了一整天，早些休息吧。”
沈思墨的房间在后院画室的二楼上面的阁楼，说是阁楼，但整个空间比她的卧室都大，两面都是木窗，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楼下被精心打理过的小花园。
这个房间唯一不便的是没有顶灯，只有一盏壁灯和一盏床头灯。正是这样的装修，让阁楼成为整栋别墅的最佳夜色观赏地。
沈思墨换上一身干净的家居服，坐在木桌前，撑着下巴往外看。
端着一杯热牛奶的陆怀川在悄悄地在门口往里张望，他不想破坏这样的美景，他要用眼睛将关于她的一切都分毫不差地刻画在脑海中，然后用油画记录下来，再全部藏在那个专属于她的储物室里，直到颜料腐烂脱皮。